廣陽宮,這座位於南唐皇宮內,卻又不受皇宮節制的宮殿。
在南唐士林中的地位,和大楚書院一般無二。
雖說廣陽宮內並不是一家之言,但在前二十年儒家徹底失勢以後,這二十年來,在這座宮殿裏授課的教習大多已經悄然換成縱橫家的巨擎,雖說也開設儒家學說,但實則儒家凋零已成事實。
早在清晨,宮殿裏早已人影綽綽。
其實清晨的江寧城很美,不管是街巷中那些還帶着寒氣的木門,或者還是地上有些濕漉的青石板。都代表着這座城市獨一無二的美麗。
很可惜的是,這座江寧城的人都很忙,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都很忙。
因此這江寧城的清晨,一直都只有一個人有這份閒心去觀察。
這個人叫侯廣知,是南唐最負盛名的縱橫大家。當大楚縱橫之學漸漸凋零之後,侯廣知便被隱隱推為當世縱橫第一人。
一個人的學識到了一定地步,便會逐漸被天下人知曉,侯廣知也不能免俗,自從他的縱橫之學大成之後,他的名字便從南唐流傳出去,一直傳到了北匈。
按理說,到了這個時候,侯廣知便應該趁勢而出,廣收門徒,穩固他作為縱橫學派宗師人物的地位。可惜,侯廣知並沒有這個興趣。
他拒絕了南唐皇帝的招攬,拒絕進宮成為皇子的老師,拒絕了來至廣陽宮的聘文,這個飽經風霜的老人而是選擇遊歷天下,從南唐到大楚,他花了兩年,從大楚到東越,他花了兩年,從東越到北匈,也花了兩年。最後從北匈回到東越,他只花了兩月。
這六年遊歷讓他在縱橫之術上有了新的見解,如果在之前,這個老人只能說是縱橫之學的大師,現在,侯廣知便切切實實是縱橫之術第一人了。
侯廣知在這期間只收了一個徒弟,叫黃自寬。
今日的縱橫辯論,與其說是大楚和南唐的較量,倒不如說是廣陽宮內的諸位縱橫前輩給黃自寬的一次名動天下的機會。
至於能不能成功,他們不擔心,畢竟這是侯廣知的關門弟子。
這次能收到廣陽宮辯論請柬的,無一不是在南唐朝堂上舉足輕重的廟堂重臣,光是名單上那些早已經名動於世的大家,就足以說明這次辯論廣陽宮的重視程度。
侯廣知也收到了請柬,雖然沒人會認為這個性情不可以常理度之的老人會來,但請柬總歸是發出去了。
此刻的廣陽宮中,幾乎一切都準備妥當,剩下的便是等這些大人物的到來。
最先到的是王良,這位吏部尚書絲毫沒有大人物都應該最後出場的覺悟,和自己的胞弟王三秋幾乎是第一個踏入會場。
在學童的引領下,王良找到了自己座位,落座之後,王良環顧四周,並未言語。
為了今日的辯論,李尚躍甚至給所有收到請柬的朝臣都准了一天假。這讓再覺得帝心難測的朝臣們都隱隱琢磨出點味道。
大將軍武越第二個到,看到王良,他微微點頭,然後便把目光停留在王三秋身上。
王良和武越之間,並無政見上的不和,亦無文武相輕的戲碼,因此兩人關係算得上不溫不火。
王三秋今日並未佩劍,但轉瞬之間便是劍意橫生。
武越落座,開始閉目養神。
王良輕輕開口問道:「如何?」
王三秋冷哼道:「百招之內,必成我劍下亡魂。」
王良輕笑道:「要是大將軍此刻在自己的中軍帳中,你便是千招都怕是無法取他的首級。」
王三秋微微凝神,王良這話倒也不錯,世間武夫就算與世無敵又如何,面對數以萬計的軍隊,最終結果也只能是力竭而死。
強如葉長亭,在東越邊境若不是有大楚的征東邊軍,也無法安然走過劍門關。
是以才有了依附官府為江湖人士所恥的所謂朝廷鷹犬。
隨着時間的流逝,到場的人越來越多,會場開始變得嘈雜,王良微微皺眉,看向了屬於大楚的那些席位。
除了華章侯王良見過之外,其他的一眾人等被王良的目光掃視過去之後,或露出倨傲的表情,或是低頭避過,除了面無表情的吳君生。
當然,還有微笑還禮的葉如晦。
第146章 君知君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