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均說了,我相信以大王之能,最終是可以攻克大荔的,而且麴允等關中諸將必不敢來救;即便祖逖派兵來援,他還要護守偌大的弘農、河南,乃至兗、豫之地,派個一萬人渡渭頂天啦。但只要裴該有死守的決心,且對於軍事有最基本的常識,不犯低級錯誤,咱們就不可能寄希望於一踏即平——
「況南人多善守壁,我聞陶侃在裴該軍中,本江南第一名將也,萬不可輕估其能。」
時間若是拖得久了,確實對我軍不利,就怕糧草斷頓——「裴該言語,或有誇張,但大單于不肯發兵騷擾河南,且將掣肘我軍糧運,恐非虛言……」劉曜西渡,留劉均在河東督押糧草,則劉均對於平陽內部消息的了解,時效性更強一些。據他說,劉乂既已被廢,劉粲自然想要晉位皇太子,他這些天就一直通過各種渠道在遊說劉聰,理論上劉聰應該答允,只是剛死了一個兒子(劉敷),心裏不痛快,似有歸咎於劉粲之意——誰叫你把兄弟留在偃師,自己跑回平陽來的——所以想再拖延一段時間,給這個長子敲敲警鐘。
那麼既然劉粲一門心思都撲在立儲這件大事上,半年之內,他怎麼可能再次率兵南征呢?若只遣別將渡河,又八成不是祖逖的對手……
而且國中的存糧也不甚多,即便劉粲不故意使壞,咱們也很難再得到更多資助了。終究胡漢國真正的腹心之地,才不過司州的河東、平陽,以及并州的上黨三個郡而已,雖說此前從中原擄掠了不少物資乃至人口,但論起富庶程度來,終究無法與過往的中州乃至關中相提並論。實話說若非司馬家大小藩王先把中原膏腴之地給糟蹋了,胡漢國就靠河東三個郡想要拮抗全晉,那完全是痴人說夢啊。
因此劉均說道,一旦我軍前不能速克大荔,後不能得歸河東,糧秣將盡,到那時候就危險萬分了。
劉曜點頭道:「我也正是慮此……裴該之言,不可盡信,但亦有其理在。不知司馬何以教我?」
劉均答道:「是故止論軍事,老將軍所言是也,我當急進;若觀大局,則不可匆促,先須固勢,然後可攻大荔。」
那麼要怎麼固勢呢?劉均豎起了兩枚手指,說:「其一,今我軍已得夏陽、郃陽,可再遣偏師西取粟邑,、頻陽,如此,則得馮翊之半。山谷之間,多有水草豐美處,可以放牧,以資供軍糧的不足……」馮翊郡內的主要良田,都在南部,尤其是大荔周邊平原地區,咱們在地勢較高的北部,想靠耕種得糧,既沒有合適的土地,也沒有足夠的人手。但若放牧就不同啦,大部分屠各、匈奴,乃至氐、羌雜胡,全都能幹這活兒啊——相信裴該也不敢發兵北上來來擾,則咱們可以先利用畜牧業,勉強維持糧食的來源。
隨即豎起第二枚手指來:「其二,聞陳長宏(陳元達字長宏)往說虛除權渠,可待權渠兵來合後,再同向大荔。」
第二十二章、問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