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生舒舒服服地癱倒在竹椅上,進入了夢鄉,忘卻了在現實中的不快,甚至還咂吧着嘴露出了一個微笑。
程招娣站在廚房,看着醉死過去的劉長生,目光落在灶台上的那柄菜刀上,這是前兩天她剛磨好的,刀刃泛着黝黑髮亮的光,她鬼使神差地舉起菜刀,輕輕地貼住了劉長生的喉嚨。
她知道只要手下用力,他就會像她之前宰殺的那隻大公雞一樣,只需要一刀就鮮血四濺,掙扎斷氣……
她屏住呼吸,死死握住刀柄,心裏卻突然閃過了四個孩子的身影。
那都是她的命啊,她的手微微顫抖,她雖然沒讀過書,不懂得大道理,可也知道不能讓四個孩子背上殺人犯孩子的壞名聲,他們四個都是好孩子,有光明的未來和遠大的前程,不能毀在她的手上。
現在他們已經一個個離開家了,劉長生威脅不了他們了,為了他們,她受點委屈又會怎麼樣?
她的唇動了動,手裏的刀陡然一松,掉落在地。
劉長生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依舊大喇喇地躺在竹椅上打鼾,屋子裏酒氣衝天。
程招娣蹲坐在一旁,淚流滿面。
第二天,程招娣頂着一張青腫的臉下地幹活,村裏的人都議論開了。
「招娣,這是昨天被你們家長生打的吧?」
「他昨天又喝多了吧?」
「這是怎麼打的啊?」
「你怎麼不跑啊?」
「我看你就該打回去,你那男人可不能慣着。」
程招娣向來寡言,面對七大姑八大姨那八卦的眼神,還是如往常一樣木訥,沒有半句回應。
h市的女性家庭地位比較高,用通俗一些的話來說,就是潑辣彪悍,呵斥、打罵丈夫是很常見的事情,永樂縣的女人雖然不像市區女人的地位那麼高,但男人打老婆也不是很常見的事情。
所以劉長生醉打程招娣的事情,立刻就成了一條新聞傳遍全村,自然也傳到了村支書劉美珍的耳朵里。
劉美珍在家裏是個說一不二的角色,又做了村支書,個性十分強勢,聽說劉長生那個窩囊廢竟然敢打老婆,立刻氣勢洶洶地衝到劉長生的地里,二話沒說,直接一個耳光甩在劉長生臉上。
劉長生被她打懵了,劉美珍雖然經常罵他,但是從來沒有打過他,她的手勁不算大,但是被她指甲划過的地方火辣辣的,燒他直抽氣。
「你出息了啊!敢喝酒打老婆了!」劉美珍指着他的鼻子毫不客氣地罵道,「瞧你這窩囊廢的樣子,要沒有你老婆,你早就餓死了……地里的活是招娣在干,家裏的事也是她在做,你個廢物瘸子能幹什麼?還敢打老婆了!……」
「大力伯要是活着非被你這個廢物氣死不可,算你這廢物命好,生了幾個好孩子,全村人都羨慕你,可你自己活得個什麼樣?丟人現眼……」
劉美珍非常潑辣,指着劉長生左一個「廢物」,右一個「廢物」噼里啪啦罵了半個多小時,周圍的三姑六婆也在一旁指指點點地幫腔。
「長生,你可真混啊,淨給你幾個孩子丟人。」
「可不是嘛,真不知道他這種廢物怎麼生得出那麼聰明的孩子,一個賽一個的好……」
「咱們村的風水都被他給吃了。」
「吃了咱們劉家的風水還不滿足,成天在那兒作妖。」
「自個兒沒本事還打老婆……」
「他們家好好要是看到她阿爹揍她阿媽,還不得氣死……」
劉美珍雖然是村支書,但也不至於全村的家長里短都要橫插一杆子,她會特地過來斥罵劉長生,為的就是劉好好之前的交待。
劉好好擔心程招娣和劉長生住在一塊兒會挨他欺負,早就交待了劉美珍和劉祥要多多關照程招娣,一旦有事,千萬要為她出頭。
程招娣孤身一人嫁到大目村,沒有娘家為她撐腰,村里大都是劉長生的族親,如果沒有劉好好的交待,他們哪裏會幫襯她。
過去劉長生對程招娣使用語言暴力,那傷在心上,身上看不見,劉美珍也不知道,現在程招娣的臉都被打腫了,在村里晃來晃去,鬧得風風雨雨的,她當然在第一時間趕過來,生怕自己失責的事情傳到劉好好耳朵里被她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