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門檻前,他又停住了腳步,轉過頭來警告杜辰生:「我可告訴你,他現在是小三元,兩年後是舉人,幾年後是進士,前途無量。你要是敢在外面胡說八道,壞他的名聲,我絕不饒你。逼得急了,我跟你同歸於盡,拉你到地下爹的面前,讓他狠狠教訓你。」
說着他一甩袖子,轉身離去。
杜辰生卻是沒有動,坐在那裏臉色陰晴不定,好半晌,他似拿定了主意,從屋子走了出來,找到坐在隔壁屋子的牛氏,道:「走吧,回去。」
牛氏見老頭子的臉色比任何時候都難看,忙跟着他出了門,低聲問道:「咋的了?」
杜辰生看了看她,猶豫片刻,就把剛才杜錦寧的話跟牛氏說了。
牛氏一聽頓時炸了。
她這兩天在小三房坐着,雖說是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上,但莊子上和熟悉的人誰不知道他們老兩口跟小三房的關係?因而來來去去的婦人都奉承着陳氏,對她卻是不冷不熱的,最多口頭敷衍兩句,轉頭就親親熱熱地找陳氏說話去了。所以這幾天她也不好過。可想想大兒媳婦對她說的話,還有杜錦寧以後做了官不得不把她接過去享福的情景,她就把這種難堪給忍了下來。
這會子她卻是忍不了了。
要是杜錦寧飛黃騰達了,她卻沾不上半點光,而且小三房要搬到府城去吃香喝辣的了,他們老兩口卻冷冷清清地呆在村子裏,想吃口肉都要斟酌半天,這種日子過起來還有什麼意思?
而且,她跟老頭子生活了大半輩子,老頭子現在把事情告訴她,不就是想讓她鬧麼?
管他呢,既然有好日子不讓他們去過,那大家就都別過好日子,看誰怕誰!就算小三房要走,要去過好日子不帶他們,那他們也得咬下一大塊肉來。沒有一百兩,不,沒有三百兩銀子,他們就別想這麼甩掉他們兩老。
瞅了瞅屋裏院外還有不少客人,且還有一個附近村的秀才,她乾脆一拍巴掌,就哭了起來:「老頭子,這可怎辦是好啊。人家看着咱們風風光光,孫子都考上秀才了,可哪裏知道孫子考上了秀才,就嫌棄咱們老人了,要把咱們趕出去啊。」
她嗓門極大,這一嚎,不光是杜家小三房,便是董家那邊的院子都聽見了。大家都紛紛過來看是怎麼一回事。
杜辰生眼裏閃過一抹滿意,臉上卻露出焦急地神色來,上前拉住牛氏,嘴裏斥道:「老婆子,你這是幹什麼?趕緊回去。」
老兩口成親幾十年,早已十分默契。
牛氏將胳膊一抽,推得杜辰生差點一個踉蹌,她掩面又哭了起來,嗓門越發高了:「孫子都說不認我們了,我連傷心的資格都沒有麼?你別攔我,讓我哭一會兒。」
陳氏見牛氏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哭鬧,便知道出大事了。
要是杜錦寧不走科舉這條路,這樣對杜辰生老兩口自然沒問題。看看姚氏和杜錦壽就知道了。他們不靠老兩口吃飯,所以不光不搭理他們,甚至還跟他們對着幹,杜辰生和牛氏還不是拿他們沒辦法?農村子女、婆媳婦關係大抵如此。只要不把老人餓死、打死、虐待而死,別家也不好說什麼。最多是他們的名聲不好聽而已。
可讀書人在這方面都很要緊了。要是傳出點不孝的名聲,沒人會給你做保,你連參加科舉考試的資格都沒有。
這也是杜錦寧即便跟杜辰生簽了斷絕文書,也不得不敷衍他們的緣故。
現在杜錦寧剛剛取了個小三元,就傳出不孝的名聲,以後還不定怎麼樣呢。
她一把揪住剛剛從屋裏出來的杜錦寧,低聲急問道:「你說什麼了?怎麼惹得他們鬧成這樣?」
「沒說什麼。我就是告訴祖父,別跟我談什麼祖孫情,不管我以後怎麼樣,他都別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好處。」杜錦寧面無表情地道。
「你……」陳氏看着杜錦寧,想責怪她不該此時捅馬蜂窩,可事情已發生了,再責怪也無濟於事。她點了點頭,對杜錦寧道:「你別怕,這事就交給娘吧。」
說着,她鬥志昂揚地轉身就擠進了人群,往牛氏走去。
杜錦寧的名聲重要,她的名聲可不重要。說她不孝順公婆,那又怎麼的?就算杜辰生代杜雲誠把她休了,她有杜錦寧和三個女兒,怕什麼?
可不等她擠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