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信簡直是「料事如神」,不幾日他就被彈劾了。
但此事沒人相信是齊泰指使,只因上書揭發隆平侯張信的人、乃陳諤!
陳諤何許人也?太宗皇帝在位時,他忤逆皇帝意思,被活埋在奉天門外七天七夜、只露出個腦袋,結果竟然沒死;太宗覺得是天意,就把他放了官復原職,依舊做刑科右給事中,直到現在。
這種人,似乎不可能被人指使。
陳諤聲如洪鐘,在奉天門內,當眾大聲揭發張信:強佔丹陽練湖八十餘里,江陰官田七十餘頃!
坐在寶座上的朱高煦聽罷,從武臣的隊伍里找到了張信,目光投過去問道:「隆平侯,陳科官所言屬實嗎?」
頭戴梁冠、身穿紅袍的張信出列,「撲通」跪伏在地。他憋紅了臉,終於開口道:「回稟聖上,那是臣以前糊塗,犯下的大錯,而今已痛改前非……」
朱高煦看着張信,皺眉思慮,一時未語。
御門內頓時安靜下來,許多人屏住了呼吸看着張信。張信不敢欺君、畢竟強佔官田的事太好查,他沒有否認罪狀,是死是活、在頃刻之間只等皇帝一句話!
就在這時,站在前列的淇國公丘福站了出來,抱拳道:「老臣請旨!」
朱高煦道:「淇國公說。」
丘福道:「隆平侯曾在戰陣上血戰不死,今有罪,請聖上將他送至邊疆梟首!好讓他死在邊牆之上,以全武人之憾!」
朱高煦聽罷,看了丘福一眼,他立刻一拍御案道:「着三法司,先查實張信罪狀輕重,再酌情定案!」
他又看了旁邊的王貴一眼。王貴唱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朱高煦不等別人啟奏,已經徑直從寶座上站了起來。御門上的眾臣紛紛伏地行大禮:「恭送聖上!」
出了御門,朱高煦等王貴跟上來,便招手叫他過來,沉聲道:「傳張盛到東暖閣見我。」
「奴婢遵旨!」王貴拜道。
朱高煦來到乾清宮東暖閣的「世界地圖」前入座,心裏早已想起來:張信與齊泰有仇。
這事在十年前朱高煦就知道了、從侯海口中聽到的,倆人結怨大抵是為了個女子,其中內情有點曲折。「伐罪之役」時期,齊泰守昆明,常在漢王府衙署里讀《中庸》;朱高煦聽說、那是因為他懷念那個女子。由此可見,齊泰似乎用情很深,至今未忘。
而張信此人,朱高煦不是很喜歡,眼下陳諤出面彈劾、完全可以順水推舟!但朱高煦又有點不想動張信,畢竟他許諾過大伙兒「只誅首惡」,不願在登基之初、便搞得人心惶惶。
等了一陣,太監王貴便帶着錦衣衛指揮使張盛、從隔扇外面繞行進來了。朱高煦抬起手一揮,侍立的宦官都走了出去。
「微臣叩見聖上!」張盛跪伏在地拜道。
「起來!」朱高煦說罷,開門見山地問道,「最近齊泰有沒有與陳諤見面?」
張盛爬起來抱拳道:「聖上,錦衣衛的弟兄沒見着他們見面。不過那個陳諤名聲在外,怕不會聽齊部堂的話。」
朱高煦不動聲色說道:「不過有另一種可能。齊泰不用指使陳諤,只消把張信的罪狀收集好,送給陳諤;彈劾不彈劾,便是陳諤自己的事了。」
張盛愣了一下,忙道:「聖上英明!」
張盛又看了一眼侍立在旁的唯一太監王貴,上前兩步,便沉聲道:「臣等沒見着齊尚書與陳科官見面,倒是看到張信在淇國公府外、站了至少半個時辰,然後進淇國公府密談去了。」
朱高煦點了點頭。
張盛小聲道:「五軍都督府坐班的弟兄還稟報,那些『靖難功臣』武將,無不對淇國公是馬首是瞻、十分恭敬!他們會不會結黨?」
朱高煦看了張盛一眼,搖頭道:「沒那麼嚴重的。朕相信丘福,他就是好個面子、有些重義氣罷了。」
「是!」張盛忙道。
張盛接着恍然道:「末將還想起了一件事。齊尚書在沐假之日,偶爾會去城南貢院那個方向,在一條舊街的破舊客棧里、居住上一日。
齊尚書是朝廷忠臣,咱們的弟兄們也沒怎麼盯着,不過是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