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一日,凌晨。
武昌府城上面的天幕,一片漆黑!雲層很厚,既無月光也無星星;若非城牆下有火把、照亮了些許,地面上簡直是伸手不見五指。
從京師來的人馬剛到城下,一匹馬便倒在了地上,馬匹的嘴裏吐出白沫、四肢抽搐不已。摔倒在地上的人蹲下去察看可憐的坐騎。
火光中一個武夫說道:「沒救了!馬不能倒下,只要倒下一次、便再也站不起來!」
接着有人對着城樓上喊道:「聖旨!八百里加急兵部軍令!快放吊籃下來。」
過了一會兒,城樓上有人回應道:「末將等先放一個籃子,你們派個人帶軍令上來查驗。」
等吊籃放下來之後,一個宦官先攜帶着並不軍令上去。沒一會兒,更多的吊籃便放下來了。
一行人上了城牆,便在守將的帶領下、直奔武昌府衙兵部行館……
此時正是萬物具靜之時,凌晨時分的城池內外,幾乎沒有別的一個人。京師來的人們為了儘快進城,先前是一番叫嚷折騰;他們進城之後去府衙,加上守城的將士們一路,大群人走得很急,腳步聲和馬蹄聲動靜不小。
城中的民宅里養的狗,也跟着湊起熱鬧,吠叫得十分起勁。
而當年太祖皇帝君臨天下、一手建立的權力格局,便是相互監督、大小相制!文官官職小權力大、武將地位高權力小;所以文武之間相互看不順眼。(在格局之下,無論文武要好生辦事、只能照規矩來;否則相當麻煩,也會落人把柄口實。太祖皇帝就是想讓大明律法制度化、規矩化。)
在此等局面下,不僅兵部在提防着帶兵大將,大將張輔何曾沒盯着金忠?
眼下張輔在武昌城的密探,便已經發現了兵部行館的異動!
密探來到兵部行館外面瞧着,發現金忠帶着人已經親自出門了!一眾人趕到了武昌西城門,叫開了城門,金忠等一小隊人便騎馬衝出城門!
到了現在,密探便毫無辦法了;這個時辰、他沒法跟出城去!
凌晨的城門,除了守軍與金忠等一行,沒有任何一個閒雜人;密探想在眾目睽睽之下混出城門甬道、瓮城、外城門,除非所有人都眼瞎了!於是密探他只能幹着急;若等天亮開城門後、再出發稟報張大帥,恐怕是來不及了。
而金忠等既然連夜出發,肯定也很急;他又有大員官身、兵部印信,必定會在驛站換馬,一路不停飛奔趕路。
估摸着,金忠為了辦急事,最快二十二日晚、或二十三日一早,便能到達張大帥的軍營!
……
臘月二十二日。
衡州府陰雲密佈,大白天亦是光線暗淡。但幸好這陣子沒怎麼下雨,漢王府大隊人馬、才能於今日抵達衡州城;如若下雨,道路泥濘耽擱行程,估計大伙兒還會拖延幾天。
姚姬輕輕挑開車簾的一個角落,露出一雙明亮美麗的眼睛。但是她的眼睛裏含|着難以掩飾的幽怨,愈近衡州城、愁緒便愈濃了。
灰濛濛的天空下,城樓宏偉的黑影隱隱約約在遠方,乍看好像平野上聳|立的山脈一般。姚姬從來沒到過衡州城,對她來說這是一座陌生的城池;卻又似乎有點似曾相識。或許是因為所有大城的城樓,都有一些共通之處罷?
她看了一眼,重新放下了帘子。
坐在對面的郭薇的臉頰泛着紅暈,清秀的臉上、嘴角還帶着一絲羞澀與微笑,似乎有點走神。姚姬瞧她那樣子,猜測郭薇已經在期待今晚的侍寢了。
漢王朱高煦的名聲不太好,各種擅殺朝廷命官、淫|辱道士尼姑等等傳言;但姚姬在漢王府幾年了,心裏清楚朱高煦並不是肆意妄為的人,反而很講規矩……不管他最喜歡誰,久別重逢的第一晚上,他肯定會陪正妃,以前都是這樣的;他只是顧及郭薇的權威與後宮的規矩,才注意那些分寸。
不過姚姬想儘快告訴朱高煦、她知道的內情!
姚姬是個有心氣的人,但這時她考慮到、自己費那麼心思討好郭薇的緣由,她還是忍了。於是姚姬努力露出一個笑臉,柔聲對郭薇道:「今日等王爺忙完了正事,我想單獨見王爺一面。說完了話,我便勸王爺過去陪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