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慶元和尚來了一趟,又趕着回去了。
昨天的明媚春日已然不見,此時天空灰濛濛的,雲層很厚。兩輛馬車穿過巷子,朱高煦坐在後面的馬車上,他挑開車簾仰頭看了一眼,覺得天上的雨是將下未下。
沒有鐘錶和太陽,連時辰也估算不出,只能憑感覺、眼下大致還是上午。
陰沉的天氣叫人感覺氣悶,又讓人擔心要淋雨。便如朱高煦此時的心境,一顆心懸在空中,只能硬着頭皮,等着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按部就班地照着謀劃好的步驟走下去。
馬車很快就行駛到了賣香燭的街道上,朱高煦放下草帘子,只留一道縫,繼續觀察着外面的光景。
走大路上雞籠山的人們,幾乎都要走這條街。街上並不擁擠,但人也不少,有遊逛的香客,寺廟的老尼,還有賣蔬菜瓜果、篾器的販夫走卒。人們步履悠閒,東張西望瞧着東西,等馬車過來了,他們才讓路。馬車在這條街上行駛十分緩慢。
就在這時,朱高煦忽然看見一家香燭鋪子裏有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昨日尋貓的那小尼!
鋪子門口,圍着好幾個人,全是男的。其中一個中年漢子臉上佈滿了粉刺疙瘩,一臉嬉笑,偏着頭盯着小尼的臉在說着什麼。另一個瘦子拿起攤上的一把香在那裏拋來拋去,小尼伸手一把奪了過去,朱高煦聽見了她的聲音:「不買便別動!」
難怪今早上沒見着那小尼在寺廟西邊忙裏忙外,原來到這鋪面上來了。估摸着雞鳴寺也在這條街上開了鋪子賣香燭……其實寺廟裏就有香燭賣,但很多香客都是買好了再上去。
現在那廟裏主事的人也確實不怎麼講究,多半是覺得小尼姿色絕好,才叫她到鋪面里幫忙,以便吸引遊客。
朱高煦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兩個嬉皮笑臉的漢子,厭惡之感湧上心頭,但此時只得忍了。他在京師本就該低調,並不敢輕易招惹是非、引人注意。
……馬車下山之後,一路向西南方向行駛,然後折道向南,往聚寶門那邊走。
他們並未到聚寶門,只來到了秦淮河岸。在一道橋頭,朱高煦和王斌乘坐的馬車便停靠下來。韋達與鄭和的馬車則徑直過河,去了河對岸。
河對岸是一條長街,遍地是酒肆茶樓,河邊正是春景最好的地方之一……韋達與鄭和過河之後,將分別在長街兩頭設哨,守在一家酒肆和一家茶樓里。
朱高煦和王斌則駐足在秦淮河北岸,他們將馬車交給一家客棧的奴僕,便進了客棧。倆人徑直上樓,來到昨天就訂好的房間,然後蹲守在窗前,瞧着橋頭的光景。
手下的鄭和等三人在內城轉悠了兩天,選了好幾處地方。但朱高煦最中意的就是這裏,雖然有三條路到河對岸的長街,但李景隆最可能走的路只有橋頭這一條!別的路不是要坐船,就是要先出城門繞一個大圈。
朱高煦和王斌一起觀察着路面,他心裏又琢磨了一遍自己的思路……慶元和尚先得到確切的時間地點,接着要告訴另一個人,中間隔了一個環節,然後李景隆才能得知確定消息。此時此刻,李景隆還不一定知道了。
如果李景隆要提前埋伏,或者帶着一群幫手過來,都會被朱高煦的哨點發現;若正在談事時,幫手才過來,也能事先得到預警,雖然遇到這種情況的話、就很倉促危險了,但這是無法避免的風險。
何況地點選在內城的公眾場合,李景隆若有意,應該不會拒絕。
朱高煦將客棧房間裏的一張圓桌挪到了窗邊,然後從包袱里掏出了一些東西。兩把香,打火石、一副紙筆。王斌看了一眼,轉頭繼續默默地盯着窗外。
朱高煦拿了一隻細頸酒瓶放到圓桌上,將一枝香插進去,點燃了。他便開始數橋上的人,只數從北岸到南岸的人數。每過一會兒,他便看一眼香,時不時在紙上寫一個漢字數字。
二人在客棧房間裏坐了將近一個時辰,朱高煦已經寫了二十幾個數字。相同間隔的時間裏,過橋的人數都不一樣,但都在一個範圍內波動,沒有出現數字忽然暴增的情況。
一直到遠處的鐘樓傳來隱隱的鐘聲,時已至午時,橋頭仍未出現什麼情況,也沒有發現李景隆。
李景隆有可能坐馬車過河,人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