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象發了瘋似地隨風飛舞,鋪天蓋地地從天而降,將整個興登堡防線捂得嚴嚴實實。刺骨的寒風狂嘯着,吹在臉上就象鋒利的尖刀在刮刺。一名下士模樣的英軍貓着腰從土洞子裏爬出來,嘴裏還在不停地嘀嘀咕咕,好象在埋怨着這個鬼天氣,也好象是極不情願走出那相對暖和的土洞子。他艱難地挪動着笨拙的身子,爬到塹壕邊上,剛露出半個頭,只聽「砰」地一聲,他便象一堆棉絮似地從塹壕上滑了下來,雪地上浸染出一灘鮮紅的血……
德國集中兵力於西線,企圖在美國軍隊主力赴歐參戰之前,於一九一八年夏季打敗英法聯軍,儘快結束戰爭。自一九一七年冬季,協約國在西線的戰鬥主要由英軍承擔。下半年,英軍在美國裝備支持下,多次發動了針對霍夫曼防線的進攻,付出了極大的傷亡,但仍然無法擺脫困局。
英軍和德軍的陣地相距並不太遠,因為彼此都在尋找對方的主炮攻擊陣位,除了冷不丁地一聲冷槍,戰場上相對比較寧靜。風雪太大,士兵們頂不住零下十幾度刺骨的寒風,只好依據各自悄悄挖掘的溝壑隱蔽待機。廣闊的原野上無險可守,皚皚白雪十分耀眼,只要有人悄悄探出頭來,就逃不過射手們敏銳的眼睛,為了保命,雙方都靜悄悄地貓在各自深深的戰壕里,連大氣都不敢出。兩天兩夜,飢餓的士兵們只能啃着冰冷如鐵的壓縮餅乾,和着雪花慢慢下咽。時間象凝固了似的,讓人死不死、活不活,憋得都快要發瘋了。但是,從長官到士兵,誰都知道,在這種特殊情況下,雙方比的是耐心、耐力,比的是誰能扛住飢餓,比的是誰能在極度的嚴寒中熬到最後,雖然彼此都清楚對方近在咫尺,但誰也不想充當冤死鬼去觸射手的眉頭。這種生不如死的靜靜等待,士兵們都感覺生命正在悄悄地逝去。
寒風還在一個勁地刮,大雪也在紛紛揚揚地下,一名英軍士兵正準備發牢騷,突然,一個觸地驚雷從陣地上炸響,幾名士兵的肢體和器官連同泥土隨之騰空飛起,緊接着,整個陣地火光閃閃,硝煙瀰漫,沉浸在無休無止的震顛和搖晃之中,不停地有人中彈倒下,不停地有人受傷哀嚎,雪地上已不再是潔白的雪,而是鮮紅的血和殘缺的肢體。德軍的炮彈象發瘋似地向英軍陣地上傾泄,剛剛還活生生的人傾刻間就隨着泥土四分五裂,煙消雲散。死了的,解脫了,受傷的,只能趴在原地呻吟,嚎叫、瞪着求救和絕望的眼神,等待自己吐完最後那口游離氣息,人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誰都無能為力,誰都麻木不仁。下一個也許就輪到自己了吧,士兵們在心裏祈求着上帝,希望炮彈的彈片能給自己一個痛快。
突然間,一名士兵象瘋了似地哭喊着衝出戰壕,其他人剛要把他拉下來,轉瞬之間,一枚炮彈就把他吞沒了。
英軍的陣地後面是一片茂密的松林,離他們不遠的前方就是德軍的興登堡防線。相比德軍的塹壕,英軍陣地只是依託自然地形進行隱蔽,也就是前天晚上悄悄潛伏上來的。
子彈的哨音響過,雪花團團飛濺,有時擦着枯草,擦着石塊,發出「沙沙……啾啾……」的聲音。老兵們不怕炮,就怕彈片象滿天飛舞的大黃蜂不停地在耳邊嗡嗡作響,一不留神就掛了。
頭頂上接連響起一連串嘶嘶啦啦的聲響,這是英軍的150MM榴彈炮。仰面躺在雪地上等待德軍炮彈降臨的士兵們開始睜着眼睛欣賞着從自己陣地後方射向德軍的炮彈拋物線,那是一些象焰火一般的白色線狀物,是尾陷,是死神煥發的光芒。死是一瞬間的事,已經不是那麼可怕了,士兵們早就沒有了任何活下去的企望,與其這樣凍餓至死,倒不如拼他個你死我活。但他們現在還什麼都做不了。
此時此刻,德軍陣地上也成了一片火海。
晌午時分,英軍吹響了衝鋒號,緊接着,德軍的號角也開始吹響,雙方幾乎同時進行集團式衝鋒……黑壓壓的人群衝出各自的戰壕,一路吼叫着匯集於兩軍陣地之間。
憋了兩天兩夜的士兵們怒放了,不顧一切地爬出壕溝,象赴一場雞血盛宴,沖向對方。剛開始,一些人怎麼也邁不開步子,厚重的棉大衣讓他們跑起來總是不那麼靈便,於是,他們就脫去棉大衣,甚至光着膀子往前沖。前方的士兵們已經短兵相接,後面的士兵們還在不停地向前擠壓。慢慢地,搏殺的範圍就遍及了整個興登堡防線。士兵們現在都到了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