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鳴鐘,顧名思義,便是藉助流水等外力,使其自行鳴響之大鐘。
鑄鐘,並不稀奇。熹平六年,畢嵐奉先帝命,鑄銅人四列於倉龍、玄武闕,又鑄四鍾,皆受二千斛,懸於玉堂及雲台殿前。又鑄天祿蝦蟆,吐水於平門外橋東,轉水入宮。又作翻車渴烏,旋於橋西,用灑南北郊路,以省百姓灑道之費。
然待車駕轉往樓桑。遙見重樓高閣之中,有一望樓高聳。便是鄭泰口中「自鳴鐘樓」時,車內高人頗多意外。
此鍾,圓面似鼓,封於白琉璃壁中。又待抵近,只見鼓面之上,還等分刻度。用: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以示十二時辰,每個時辰,又等分為「十刻」。形狀頗似「日晷」。
日晷,又稱「日規」。通常由銅製指針和石制圓盤組成。銅針喚做「晷針」,石盤喚做「晷面」。晷針垂直穿過晷面中心,起「立竿見影」之效。針影所在,便是此刻時辰。安放時,呈南高北低,使晷面平行於天赤道面,如此一來,晷針上端指向北天極,下端正好指向南天極。
然再細看,又有所不同。鐘樓日晷,晷針並非垂直穿過晷面中心,反橫臥其上。如此設置,怎能「立竿見影」。
再抵近。高人還發現,每個時辰內,每一刻,亦被細分成十二小格。莫非,將一日細分成「時、刻」,仍不足夠。還需再將「刻分」不成?
車內高士,不禁駭然。薊人時刻之精準,已至此乎。
不及抵達。鐘聲再響。街上行人紛紛駐足仰望。摩肩接踵,車水馬龍之十里長街,竟一時寂靜無聲。待鐘聲停歇,眾人才有說有笑,各自忙碌。回歸日常。
薊國將作館,鬼斧神工。自鳴鐘樓,乃出王上手繪圖板。右國令領將作館能工巧匠,精心打造。雖不知有何用。然自公審後,王上畫地為牢,將右國令禁錮琉璃暖閣。之所以遲遲不頒王命,只因右國令時日無多。王上乃長情之主。念舊日之功,不忍刀斧加身。更不忍心致右國令,死於非命。正應了那句,人各有命。冥冥之中,早有定數。
右國令之功過,見仁見智。然對國人,尤其是樓桑而言,右國令乃一代賢臣。故時人也將右國令傾盡畢生才學,打造自鳴鐘樓一事,視做最後的記念。而右國令又何嘗不是將此神機奇巧之物,當做最後的道別。
朗朗鐘聲,便是右國令振聾發聵之音也。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車駕停於樓下。懷揣疑問,車內高士乘天梯,直升頂閣。
閣樓內,齒輪連動,目不暇接。
居中老者,正是右國令。
高士趨步近前,墨禮參拜:「拜見鉅子。」
「承彥來了。」右國令伸手虛扶:「路上可好?」
「諸事順利。」黃承彥答曰。
「可曾見過主公?」右國令見他一路風塵,便又問道。
「未及覲見。」黃承彥如實作答。
「今是白身,尚且無妨。待為人臣,切莫如此。先公而後私。」右國令叮囑道。
「謹遵鉅子教誨。」黃承彥再拜。
「可是被鐘聲所引。」右國令笑問。同出墨門,焉能不知。
「然也。」黃承彥虛心求教:「敢問鉅子,閣上日晷,因何大有不同?」
「此非日晷,而是『瑞輪冥莢』。」右國令隨口道破。
「竟是瑞輪冥莢……」黃承彥驚問:「截然不同。」
「乃主公改良。『木聖』所造冥莢,乃是『日莢』,可示日期。然主公此莢,卻集『時莢』、『刻莢』、『分莢』於一體。非但能示十二時辰、還能示刻、分。」
「鐘聲又是何故?」待領會原理,黃承彥又問。
「依主公所想,每到一個時辰,便敲鐘報時。故此鍾,又稱『時鐘』。」
「原來如此。」黃承彥亦是墨門高人,略作思量,原理便融會貫通。至於如何施為,內藏機關,如何運作,還需日後細觀。
「速去王都,覲見主公。」右國令言道:「來日方長。」
「喏。」黃承彥亦不敢耽擱。
「荊楚大鳥,抵王之庭。此鳥不飛則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