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曰:『彼一時,此一時也。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張儉環視眾人:「今漢氣數已盡,能三興漢室者,必是薊王無疑。焉能坐視關東大亂,宗王乘亂而起,荼毒天下。」
與會眾人,略作思量。整個《衣帶詔》的來龍去脈,便十分清楚了。
竇太皇早已絕嗣。誰人為帝,對其而言,並無不同,亦無不可。
換言之,即便薊王受禪,登臨大位。竇太皇亦足可保一世富貴榮華,頤養天年。且剷除何董二戚,扶植黨人入朝。於朝於己,皆有大利。故與薊王,不謀而合。
於是,竇太皇出《衣帶詔》,命黨魁張儉,並後將軍董卓,聯絡群雄,共謀大事。
薊王則於背後,暗中支持。
先滅何董二戚,待黨人執掌朝堂,續兩漢削藩國策。少則三五載,多則十餘載。不出二十載,天下大定,四海昇平。薊王攜開立四大都護府之威,待天時、地利、人和,皆成大勢所趨。由三公上表,請少帝禪位於薊王。改朝換代,三興炎漢。
即便,薊王無意大位。文武百官,假以時日,必會廢立新君。扶何後所生麒麟子,登基為帝。只因麟子阿斗,種出薊王。那時,錦繡江山,依舊為薊王(家)所有。
至於何後,若明事理,知進退。與竇太皇安居深宮,一併頤養天年。若仍不知足,三尺白綾,一瓶鴆毒,送其上路。對外便說,憂懼而亡。僅此而已。
若薊王憐惜。告廟列祖列宗。葬入函園,亦成一段佳話。
「嘶……」心念至此,曹操不由暗吸一口涼氣。竟不由得冷汗淋漓。
薊王隱藏之深,始料未及也。
有黨魁作保。《衣帶詔》必出竇太后並薊王之手。如此,全無後顧之憂。舍內眾人,只需依令行事。待事成,論功行賞,從此飛黃騰達,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果然,富貴險中求。
「何時動手。」袁術已迫不及待。
「袁府君無需心急。不出半月,自有分曉。」張儉言之鑿鑿。
與會眾人,焉能不信。
臨行前,張儉又叮囑,定要嚴把口風,切莫走漏消息。眾人紛紛應諾,各自散去不提。
出平樂觀,袁紹約曹操同車入金水湯館小酌。
「如何?」見曹操一路興致寥寥,袁紹隨口問道。
「何事如何?」曹操反問。
「孟德何其健忘。」袁紹反笑。
曹操這便醒悟。遂言道:「實不相瞞,此事若出你我之謀,必不意外。然玄德磊落,如何能暗行權謀之術。隱藏之深,所求之大。着實讓人,始料未及。」
「且不看黨魁又如何?」袁紹一聲輕笑:「萬里江山之利大,誰人又能不動心。玄德自幼家貧,十里少年。能有今日之大富貴,背後艱辛,不足為外人道哉。
然,千里封國,看似廣袤,富庶無邊。雖,貴為王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推恩令下,卻終歸不穩。唯有穩坐萬里江山,再無掣肘,方能將偌大家業,傳於後世子子孫孫。」
曹操一聲長嘆:「本初,言之有理。我若是薊王,又豈能坐視千里國土,千萬國民,死後被人肆意宰割,支離而破碎。」
「此,亦是玄德,不得已而為之。」袁紹一語中的。
曹操無言以對。道理都通,亦是人情。然曹操依舊,半信半疑。
情理上,應深信。然,情義上,卻又不肯全信。
每每深思,便會心生一種道義崩塌的幻滅。他實難相信,恩怨分明,嫉惡如仇,忠義雙全,威信天下,為人表率的薊王,竟與我等,一丘之貉。
一路寡言。下車時,袁朮忽笑中含悲。
「紅塵濁世,無人倖免」。
與其目光相碰。曹操忽起錐心之痛。重重頓足,揮袖而去。
卻被袁紹一把攬住:「孟德意欲何為。」
「自去船宮,當面一問。」曹操答曰。
「不可!」袁紹大驚。見左右無人近身,遂附耳道:「既為衣帶密詔,自當暗中行事。豈能堂而皇之,當面質問。玄德見密詔外泄,知事不可為,必行殺人滅口!君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