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被冷鈺扼住脖子的那幾個人同時栽到地上,他們大口喘着氣,心裏卻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留下自己的性命。直到看見村民們停止了所有的爭鬥,一個兩個的朝着河邊圍過去,他們才勉強爬起身,擠進人群去一探究竟。
「嘩啦」一聲,二牛子浮出了水面,他背上馱着奚城,手腳劃着水朝岸邊游過來,他的身後,跟着其他幾個孩子,幾個人輕快的在玉河中游弋向前,就像他們平日玩水時那樣。
「傻子,」奚城的眼淚快要出來了,他很想吸溜一下鼻子,卻怕被二牛子笑話,只得將喉嚨中的哽咽狠狠的咽了回去,「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同我玩了。」
「為啥?」二牛子吭哧吭哧的喘着氣,簡短的回了他兩個字。
「你沒聽到嗎,他們說那些人都是被我娘殺死的,他們還說,我不是人,會給村子帶來禍患。」
「管你是啥,你在我這就是奚城,奚城,知道嗎?」二牛子又劃了幾下水,「一會兒到了岸上,你便躲在我身後,你放心,有我們在,絕不會讓他們再傷你。」
這話奚城相信,它雖出自一個小孩子之口,卻比磐石還要堅定,他知道,那個人也相信,他看到她立於橋頭,白衣隨風飄舞,她在笑,這笑容竟和自己的一模一樣。
幾個孩子終於游到了岸上,二牛子不顧母親的拉扯,幫奚城解開繩子,將他送到奚伯身邊後,方才跪了下來。文斌、小六兒、春暉幾個也一同跪下,幾個人都沒有說話,那意思卻再明白不過了:他們既然冒死救了他,就絕不會再讓他這麼死去。
這幾具小小的身軀,本是攔不住人的,但是村民們卻停在這幾個孩子前面,駐足不前了,他們沉默着,腦子裏卻一刻也沒有停歇,他們本以為這十年的恩怨是個解不開的死結,可現在看來,或許自己才是那個能解開繩子的人。
見狀,孔周大踏步走上前來,「方才冷鈺饒了你們的命,我想,她也是被這些孩子感動了,若是你們放過奚城,這恩怨或許能就此了結了,豈不是對大家都有好處?」
「冷鈺她真的能從此不再怪罪我們?還有,」他們看向劉敘樘,「你是官爺,你會不會把十年前的事情......」
「你們放心,這裏發生的事情,我就當成是一場夢,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的。」劉敘樘將這句話說的言之鑿鑿,懇切至極。
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一個個放下了手裏的刀棒,拉起地上的孩子,像退潮的河面一般,向後退去。
「等等,你們不要走,」白勇突然發瘋一般的沖向人群,攔住那些向回走的村民,「你們忘了嗎?他是魚人,魚人得罪了龍王,是會帶來災難的,幾年沒有雨啊,莊稼都旱沒了,你們忘了那種滋味兒了嗎?」
村民們沒有理會他的瘋叫,他們甩開白勇的手,繼續朝家裏走去,早就該這麼做了不是嗎?若十年前,每個人都能堅持住心中的善,或許,這後面的一切都不會再發生了。
見沒人搭理自己,白勇的臉抽搐的更厲害了,他四下環顧着,突然奪過一把鐮刀沖奚城跑過來,他本就和奚城離得近,再加上過於突然,所以大家一時間都沒有回過味兒來。閃着寒光的刀尖眼看就要扎進奚城的身體了,卻被一個人硬生生的擋了下來,那人抱着白勇,和他一起滾落到玉河旁邊,鐮刀被震得落入水中,很快沉了下去。
「余叔。」奚城喊了一聲,卻意識到自己喊的根本不是他的名字,這個到死都沒說出名字的魚人,用自己的身體替他擋下了那致命的一刀。
「嘩。」玉河深處突然掀起一排巨浪,白浪帶着泡沫,像狼群似的向前奔涌,似是想將阻礙它前進的萬物沖的粉身碎骨。
劉敘樘和孔周飛快的跑向河邊,想抓住魚人,可是那大浪又凶又急,一下子便將魚人和白勇捲入河底。
村民們聽到浪聲,也都圍了過來,他們世世代代在玉河邊生活,卻從未見過如此驚濤駭浪,大的像要將滿天的星光都吞噬了一般,對了,也不是沒有過,三十年前,冷鈺到來的那天,玉河似乎也曾如此展示過自己的威風。
劉敘樘和孔周不顧一切的朝河裏衝去,想將魚人拉回來,可就在這時,河面上高高彈起一個人,是白勇,他被甩得比白浪還要高,身子像是挨着月亮劃出了一道弧
第三十四章 捨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