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主簿想來已到了。大爺應是跟着李大人一道過來,怕要到巳時去了。」
陸冉點了點頭,臉上笑意清淺,目光瑩亮地看着梨園裏頭越來越多的人,轉頭朝萬掌柜囑咐道:「也差不多了,這文會自有李大人跟大哥他們操心,咱們只管盯着競酒的事兒就成。那些商客可都是出了銀子的金主,必定不能怠慢了,咱們以後還得跟人家做生意呢!」
萬掌柜連連點頭笑道:「姑娘放心就是,小的知道輕重,必定把這些老爺們招待妥當了!」說着,方躬身跟陸冉告辭,一路下了閣樓,腳不沾地地往寶和樓大門口去迎前來參加競酒會的富商巨賈。
寶和樓南邊的側門口這會兒也停滿了馬車,另有幾個嬤嬤跟打扮齊整的小丫頭恭恭敬敬地候着,卻是專門接待各家女眷的。各府的太太奶奶姑娘們彼此敘過一番話,說笑着往院子裏去了,卻不進梨園,只從種滿艷雪紅的院子裏繞到溪邊的迴廊上,隱在柳樹蔭後,透過樹葉間隙,遠遠地瞧着梨園裏的一眾年輕才子們。
萬掌柜讓人往南側門交代了門口的管事婆子仔細些,自個兒則客客氣氣地引着一群商客進到梨園,安排眾人落了座,才要起身往外走,便聽得梨園門口的小廝婆子朗聲道:「李知府到了,陸知縣到了……」
一時間,院子裏的一眾文人士子都站起來,遠遠地朝李少卿行禮請安。
李少卿四十歲不到,只穿了件家常的錦袍,臉上微胖,帶着幾分福相,笑得一臉和煦,滿面春風地朝一眾學子擺手道:「大家不必拘謹,快坐快坐!今兒本官就是來湊個熱鬧,也好沾沾南邊的文氣——」正說着,李少卿的聲音猛地一頓,臉上的詫異一閃而過,雖吸了口氣,勉強周圍的學子揮了揮手,大步流星地往泗水亭奔,一邊兒走一邊急忙躬身行禮:「下官罪過!罪過!不知世子爺來此,實在是有失遠迎,還望世子爺恕罪。」
陸昱跟在李少卿身後,臉上並無半點詫異跟好奇,只垂着眼帘,跟着躬身長揖行了一禮。
「李大人何必如此多禮。」衛景炎聲音平穩,臉上帶着幾分笑意,示意李少卿跟陸昱免了禮,「爺也是一時興起來湊個熱鬧罷了。何況越地緊鄰隴西,爺對隴西只怕比李大人還熟悉幾分。迎不迎的,也不在這些虛禮上。」
李少卿忙拱着手連道了幾聲「是」,心頭七上八下的,有些拿不準衛景炎的態度。隴西看着太平,實則暗潮湧動,安西王府對此地虎視眈眈,平南王府態度不明,雖未動兵,可也必定不好惹。他這知府才上任不到半年,竟連政務的邊兒都沒理順……哎,也怪他太大意遭了暗算,若不然也不會被派了這苦差事!也只能先忍三年,不求有功,只求無過罷了!
可他怎麼也沒料到,平南王府這位世子爺怎麼就到淮安縣來湊文會的熱鬧了?也沒聽說這位世子爺在詩詞歌賦上頭有什麼興致,反倒是帶兵打仗極有一套。倒是安西王府那位大爺還像個極溫和知禮的君子,一看就是詩書滿腹之人……
正想着,餘光瞥見陳子昀跟文清貴走了過來,李少卿吸了口氣,餘光瞄了眼衛景炎,又看了看穩穩落在文清貴前頭半步的少年,頓時覺得頭皮發麻。陳家二爺李少卿是不認得的,可文清貴他卻認得!能走在文清貴身前,讓文清貴規規矩矩客客氣氣地跟着的少年,還能有誰?這根本都不用猜!
李少卿穩了穩心神,忙又擠出笑意朝陳子昀拱手行禮:「下官見過二爺。」
陳子昀臉上並無半分意外,客氣地朝李少卿點了點頭,抬腳便進到泗水亭,居高臨下地睇了坐得有些懶散的徐世衡一眼,視線在衛景炎身上頓了片刻,隨後蹙着眉頭點了點頭。
徐世衡眉頭一蹙,當場就想跳起來拍桌子,被衛景炎似笑非笑的目光一掃,又立馬坐回去,嘩的一聲打開扇子,旁若無人地搖了起來。
跟在陳子昀身後的文清貴則一臉陰沉地盯着陸昱,陸昱卻仿佛根本沒看見他似的,面色坦然地朝陳子昀行了禮。
萬掌柜在亭子外頭舒了口氣,安排好這幾位大爺,接下來這文會跟競酒會也該開場了。想着,萬掌柜上前請示了李少卿跟陸昱,方才囑咐唱喏的小廝朗聲示意眾人落座,依例是客氣的官腔開場,隨後又說文會,到最後方才說到競酒會的事兒。
「……今兒一共十種酒,都是各地評選出來的佳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