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沉浮間,文笙忽而又有了知覺,黑暗叫她透不過氣來,腦袋裏嗡嗡作響,耳邊傳來壓抑的哭聲,聽上去叫人莫名揪心。
「我的兒,嗚嗚,怎麼這麼想不開,你要是有個好歹叫娘可怎麼辦?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這是要我的命啊,等你爹回來,叫我怎麼交待?我也不活了……」
文笙隱隱覺着不對,皺眉掙扎了一下,眼皮上仿佛壓着千斤重擔,叫她倍覺怪異的是除了脖頸身上別的地方並不覺着疼,這會兒她應該是平躺在某個地方,身體萬般疲憊,可這感覺,分明是還活着。
那樣的一場大火竟然沒能燒死自己,怎麼會?
哭泣聲一直未斷,後來似有誰將那人勸開,文笙耳畔才清靜了些。
她頭痛欲裂,只得懷着滿腹疑竇老實躺着,直到倦意襲來昏睡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竟是蓋着棉被好好躺在床上,耳畔靜悄悄的,只有一個哭腫了兩眼的陌生婦人守在身邊。
文笙腦袋裏雖然清醒了,卻因嗓子十分不舒服說不出話來,那婦人小心翼翼摸了摸她的額頭,柔聲道:「笙兒別怕,萬事都有娘呢。」
文笙暗暗吃驚,她並不認得說話的婦人,這間屋子更是陌生,但婦人望着她的目光里充滿了擔憂痛惜之意,這聲音更是在自己昏昏沉沉之際多次聽過。
那婦人見文笙大瞪着兩眼愣愣怔怔的好像生無可戀,忍不住眼圈兒一紅,又落下淚來,邊哭邊道:「好孩子沒事了,你伯父伯母都跟娘保證過了,他們去想辦法,管叫在場的都守口如瓶,那件事再不會有旁人知道,本來也不是你的錯,笙兒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娘定給你找個好婆家……」
文笙被她哭得一頭霧水,那婦人又絮叨了些什麼便沒有往心裏去,挪動了一下身體,試圖看清楚周圍。
這個自稱是她娘的女人年紀只有三十許,雖然荊釵布裙不施粉黛,臉龐卻十分溫婉俊俏,頗有些楚楚動人的風韻。
屋裏家俱擺設陳舊簡陋,看上去日子過得不怎麼寬裕。
文笙迫切地想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她這是在哪裏?……是誰?
自棉被裏伸出來的胳膊很是瘦弱,仿佛一折即斷,手腕泛青,一點兒被火燒傷過的痕跡都沒有。
陌生的身體和家人,若不是脖頸還火燒火燎的疼,文笙必定會當自己正在做着一個荒誕的夢。
她強自定了定神,閉上眼睛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轉念間,她便隱約有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
不知怎的,她的魂魄未散,竟附在這婦人剛剛上吊尋死的小女兒身上。聽這意思到像是這小姑娘遭遇了一件有傷閨譽的醜事。
突然變成另外一個大活人,親身體會鬼神傳說,文笙短時間哪裏有閒暇操心原主的糟心事。
那婦人李氏見寶貝女兒這次醒來不哭不鬧,只是神情有些懨懨的,鬆了口氣的同時,自出事後懸了兩天的心又有些不安,趁着廚娘端藥進來的工夫,叫她去東鄰把妯娌姜氏請來。
不大會兒工夫,姜氏上門來探望。
「弟妹,我聽說笙兒好了?」
文笙未見其人先聽到聲音,就見一個圓臉婦人推門進來,目光晶亮,行動間透着一股精明強幹。
她滿臉慈愛地坐到床邊,伸手過去在被子下拉住了文笙的手,嗔道:「真是個傻丫頭,哪就像你想的那麼嚴重了,你才剛剛十五歲,好日子都在後頭呢,你就忍心叫你娘這麼難過,叫伯母自責一輩子?」
文笙聽到「自責」兩字,心中微動。看來自己出事,這女人脫不了干係。
姜氏見她神情淡漠,登時便有些訕訕的,說不了幾句話,藉故將李氏拉出了屋子。
文笙側了耳朵聽她們說話。
「我上前幫着擋了擋,再說笙兒當時穿着褻/衣呢,並沒有吃什麼大虧。你放心,我答應過的事必定會做到,趙員外已經應了她大伯,絕不會叫有半點閒言碎語傳出去,他已經告誡了那兩個婆子不許多嘴,等過幾天他的新鋪子開張,就把她們兩家都遠遠打發了。」
「這就好,這就好。」李氏得了准信,頓時鬆了口氣。
「員外還說,出了這等事他心裏十分過意不去,這是十兩紋銀,叫你拿着給笙兒買點兒補品壓壓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