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娘娘說罷,真就袖出一紙詔書來,執於身前,慢慢展開。
安世弘不動,幾位王公大臣卻忍不住上前去看。
詔書乃是長興帝的親筆所書,上面不只印有玉璽,還有其私章及這幾位老大人的印章。
眾人皆心內嘆息:果然是真,只可惜天命神授,安世誠無福受用。
幾位老大人也暗自驚訝。
他們猶記得,當日長興帝鄭重道:「事不可行,詔書作罷已毀,為着盧國公府一家上下性命,你等萬不可泄露出隻字片語。」
他們豈會不知輕重,故立下重誓,日後少不得強迫自己忘卻此事。
後來劉氏被誅,安氏朝中郡龍無首,眾人皆推薦梁王,他們因無詔書為證,且盧國公府無甚功勞,貿然提議,成功機率太小,一旦事不成,恐替盧國公府招禍,故默契地選擇不發一言。
誰知,詔書竟被保存了下來,他們不知其中緣由,不敢多言一字,只是事隔多年,再次看到長興帝的筆跡,不由想起多年來的君臣情誼,忍不住長淚縱橫。
寧泰郡王驗看無誤後,着實鬆了口氣。
他已經得罪了安世弘,如果不能將安世弘拉下馬來,他一家將來定得不了好。
再看自從遺詔拿出來後,就臉色鐵青的皇帝陛下,寧泰郡王越發開心起來,哈哈笑道:「有了這個遺詔,關於盧郡王府的一切不合理事件就好解釋了,你父子一心要置盧郡王府於死地,這大家也都能理解。梁王既然已經去世了,死者為大,咱們也就不提了。不過,方才陛下可是說,若遺旨為真,則寧願讓位,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還請皇上兌現。」
安世弘不由握緊了拳頭,皇位自然不能讓。這是他圖謀多年的成果,豈可拱手相讓於盧郡王府?況且以他父子從前所犯之事,一旦權柄旁落,等待他的必是囹圄之災。
早在遺旨拿出時,安世弘就悄悄以眼示意身邊的親信,一個小內侍接收到信號,悄悄兒地後退幾步,遮蔽於人後,見無人注意,再次後退幾步,提了衣角輕手輕腳地離了這裏。
安世弘餘光掃過,心中大定。
殿中眾人被遺詔吸引着目光,並不曾注意,而寧泰郡王雖一直緊盯着安世弘,卻不是個心細人,自也沒有看到,只見他得意洋洋道:「哦,對了,陛下是擔心安世誠的兒子年小不靈光,被人當了傀儡。這也不是事兒,所謂兄終弟及,他還有個兄弟呢,那就讓安世茂繼承就是了。」
反正皇位數來數去,也落不在他頭上,他倒是樂得做個好人。
安世弘黑着臉一言不發,直到眾人都看完遺詔各就處位後,他才命內侍上前接過遺詔,欲仔細看個究竟。
劉娘娘倒也大方,收起遺詔隨手遞給內侍,一邊笑道:「如今我已事了,也該回宮頤養天年了,再不過問世事。」
劉娘娘言罷,果然毫無留戀地走出殿去。
幾位使臣也被請了下去——現在暴得是家醜,他們留在這裏已無用。
一行人離去後,殿內又是一片寂靜。
外面的雨下得越發大了,遠遠聽到幾道雷聲。沉悶的雷聲響在耳邊,眾人心中生出幾分不安。
百官個個心裏暗道晦氣。
原來大楚的安氏宗親多被恩澤賦予了爵位,但他們雖看着位高權重,然除卻幾位握有兵權的,大多也就是表面光,雖也參與朝政,他們的影響卻有限,朝政大事多由皇帝和內閣及六部執掌。
故雖然權貴們斗得熱乎,但下面的官員卻少有依附,只安安分分做好自己份內的事,並不太摻和進來,這也是近年來皇位雖換得勤,朝中日常仍能照舊運行的緣故。
可是今日百官們卻被動地被攪了進來。
梁王父子當政,長興帝詔令的繼承人安世誠就不能活,同樣的,盧郡王府一旦做了皇帝,安世弘怕也沒什麼好活的了。
這個淺顯的道理,大家都懂,所以安世弘必不肯松易放棄皇位,同樣的,寧泰郡王等人為了活命,必定會逼着安世弘退位。
眾人幾乎可以預見接下來的血雨腥風,
伴着外面的風雨雷聲,眾人也越發地心驚肉跳。
安世弘正在看遺詔,他心裏明白,這是真的,來不得一點假。
可他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