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丘如海的記憶里,父親口內總是:源兒在你這個年紀,已經識了多字、背了多少書、寫了多少文章,你要以你兄長為榜樣,好好讀書上進。
丘如海聽得多了,心中便膩煩起來,讀書也沒了勁兒,功課自然不好,丘如海卻認為是自己資質不如兄長的緣由。後來更是處處比兄長差一大截,越發地心中沮喪,知道自己不是讀書做官的料。
所以考中秀才,便算是功名在身,對丘氏祖宗也有個交代了,丘如海便一心鑽入經紀俗務之中,心裏想着兄長將來做官治理國家大事,自己管好丘家這個小家,也是個有用的人,比其他不會持家的丘氏子弟強的多,也算是不給父母丟臉了。
雖然這樣勸慰自己,心裏卻發虛的很,有上進心的丘氏子弟為了光復丘家往日的榮耀發憤讀書,自己卻只想着掙錢的俗物,尤其是看到父親雖同意自己不必再讀書,但面上卻有嘆息之氣,心裏更是生起一股愧疚來。
丘如海今天本來做好被父親訓導的準備,沒想到父親進門便對自己一通誇獎,怎不讓他受寵若驚?
丘如海腦中思緒萬千,腿下卻沒閒着,大家一路來到正房。
丘榮見女兒出落的越發好了,看起來也懂事不少,不由心下滿意,溫聲勉勵了女兒幾句,丘如意亦感覺不太適應,只是低頭諾諾。
其實丘榮向來是個和善的人,只是要端着做父親的架子,在子女跟前未免顯得嚴肅了些,倒讓丘如海兄妹二人在心裏遠了他。
到夜間歇息時,于氏便含笑問丈夫道:「這才幾日不見,你怎麼忽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倒讓家裏人不敢相認了。」
丘榮拂須感嘆道:「安樂日子過得久了,便不知道自己原來這樣幸福。看到方進的遭遇,便不由想到當年父親……」
于氏忙說道:「當年父親是被人陷害,怎麼會與方家一樣呢?」
丘榮冷笑:「這事可難說,他家這案子透着蹊蹺呢。」
原來丘榮得知方進出了事,想着到底是姻親,若要因為怕受連累而不管,未免顯得涼薄無情,便欲多方探聽,誰知卻被親家王老爺告誡不要隨意插手。
丘榮便跑去找丘敬,丘敬也是同樣的話兒,說方進是得罪了上邊的人了,如今只聽皇上的聖裁,萬不可惹火上身,把丘家也搭了進去。
丘榮倒顯得尷尬起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那是他的親家與我何干?也只好撂開手不管了。可憐方進當年是何等的風光無限,誰能想到一朝敗落,竟無人相扶相幫,想他也不是個十惡不赦的人,看來是今人太勢利了。」
于氏聽了,點頭嘆道:「他家怕是起不來了,那府里前兩天就吹了風,想要不認與方家的親事呢。」
于氏又將宋氏那日的言語說了一遍,丘榮臉上譏誚之色愈重,說道:「敬大哥倒是消息靈通的很,我確實不如他多矣。」說罷,又正色說道:「聽敬大哥的意思,如承未必袖手旁觀,他素來與如海親密,你可千萬不要讓他插手此事,免得給家裏招禍,咱們家可不能重蹈覆轍了。」
于氏忙答應下來,又說到等如海定下性子來,再給他說親,免得耽誤人家女孩子,如意的親事更要謹慎。
丘榮連連點頭,道:「一切都要夫人多多費心了。」
當下時辰已晚,二人洗漱歇息,有道是小別勝新婚,在此不再細述。
第二日,丘榮一家人就在園子裏擺酒賞景,共享天倫之樂,因為丘榮的態度,丘如海兄妹二人心頭輕鬆了許多,氣氛是前所未有的溫馨。
快樂時光容易過,吃過中飯不多時,為了不耽誤明日點卯,丘榮便會同丘敬一同又往京城裏去了。
于氏心裏不免有些寂寥,等她收拾心思,與各房來往走動時,才發現方府被封一事早在順陽城傳得沸沸揚揚。
有深知方進為人的,私底下不免暗自為他抱屈,也有那地痞懶漢吆喝老天有眼,讓那富貴不仁的得了報應。
也就是這幾日,朝廷對方進一案也有了定論:不少與方進有關聯的官員也被拉下馬來,方氏一族在朝為官的更是幾近全軍覆沒,方家的產業都被封了起來,方家眾女眷則被看管起來,不得與外人接觸。
這倒也就罷了,偏沒過幾日,又自京城傳出:方進雖難逃罪責,但他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