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再回到客棧時,這裏已經恢復了平靜,店小二正清理着堂中剛剛被那些混混掀得一塌糊塗的桌椅以及摔得一地碎散的碗筷。原本用餐的客人早被嚇走了,再加上又過了飯點,只有臨街窗邊那個獨自吃飯的年輕女子還依然坐在那,不緊不慢,似乎在等着什麼人。這女子正是那日在草廬與紫凌、衛南交過手的夜顏。
「哎,我餓了,陪我吃個飯唄。」由於那日在武陵岩曾答應過衛南要幫忙調查譚今之死的真相,也由於耿耿於懷在歙州被水月閣冒充栽贓的事,方才一眼瞄見夜顏後紫凌的心裏便開始盤算,想着暗中跟着她或許能查出點什麼有用的東西來,因此特地返回了客棧。不過畢竟曾與夜顏當面交過手,她擔心自己被夜顏認出,於是拉住文瀚,找了個藉口準備在堂中坐下來盯着她。
「嘿,好好!正巧我也餓了。」文瀚一面應着,隨意就挑了個位子坐下。也正巧了,坐在這裏他們的餘光恰恰就能瞄見夜顏的那張桌子,又正好在她的背後完美避開了她的目光。文瀚一面挪開條凳坐下一面對着紫凌又叨叨開了,「我跟你說啊,你可要試試這兒的蒸雞,真不愧大家都夸這川飯的味道好,那可真是麻辣夠味,比汴梁夜市裏的辣腳子還帶勁呢。」
紫凌的心思此時都在夜顏身上,根本就沒仔細去聽文瀚在說什麼,胡亂就應了他一句:「行,那就辣腳子吧。」
「啥?」這回答叫文瀚有些哭笑不得。
「啥啥的?你愛吃啥吃啥唄,我都可以的,不挑。」紫凌心不在焉地說着,眼睛始終在不自覺地往夜顏那裏瞄。
「哎呀!」文瀚突然叫了一聲,原來是不當心把筷子掉到了紫凌的腳邊,他由桌下踢了踢紫凌,再一指那筷子示意她幫忙撿一下。
「我說,你咋這麼多事呢?」紫凌不耐煩地嘀咕了一句,不過還是俯身幫他去撿。
怎知他也把腦袋湊了過來,借這機會在紫凌耳旁偷偷道了句:「有你這樣盯人的麼?肯定沒兩下半就讓人家發現了,這也太不專業了!盯人要像哥哥這樣知道不?若無其事,談笑自如。」罷了他又坐直回身子,繼續着他的美食論,「你可別看不起這蒸雞,你知道他們家的蒸雞是怎麼弄的麼?他們吶把這雞打理乾淨後從背部劃開個口子,將香菌、大蔥等佐料放進雞的肚子裏……」紫凌雙手托住下巴聽着他的「若無其事、談笑自如」,心裏早已服得目瞪口呆,直想他這一天裏說的話估計都夠衛南說上一個月了,再與羅劍比恐怕一年也是綽綽有餘的。
文瀚正滔滔不絕地說着,這時忽然由門外走進來一個中年男子,四十出頭年紀,四方臉,雜亂的鬍子蓄得一張臉略顯頹廢,眼神中亦透着說不盡的疲憊與憂鬱。他進了客棧後往夜顏這裏看了一眼,也沒做停留,而是徑直就往樓上走了去。過了不多會兒,夜顏也結賬起了身,一樣上了樓梯。
紫凌與文瀚的位子恰在樓板下,根本看不見他們進的是那個房間,紫凌不免有些着急地想起身跟過去,文瀚卻及時拉住了她的手按她坐下,同她做了個不要輕舉妄動的示意,並假意與紫凌爭吵起來:「我說你今天這是怎麼了?說餓了餓了,這也不願吃,那也不滿意的,一點意思也沒有,算了,算了,不吃了,我要回房間了,你自己看着辦!」口中說着,只聽到樓上傳來門關上的聲音後,他才示意紫凌起身跟上。
紫凌一看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一面起身一面默契地接上了他的話:「都是你!方才拉着我在這渝州城裏兜了這麼一大圈,你看現在,飯點都過了,吃啥?吃啥嘛?」
一旁的店小二哪裏看得懂這兩個戲精究竟在做什麼,從頭至尾都在一頭霧水中的他此刻終於忍不住怯怯地低聲勸了句:「小娘子莫生氣,辣腳子沒有,這蒸雞……還有一隻……」
店小二這勸架叫他們頓時一頭冷汗地噎住了,文瀚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他,輕聲道:「哥兒們,這雞先記着,我們晚上一定吃。」罷了,兩個人又繼續你一言我一語互懟着往樓上走去,丟下了一個在風中凌亂的店小二。
紫凌與文瀚在爭執中進了文瀚的房間,關上了門後,在文瀚的手勢示意下,他們把耳朵貼到了東面的牆上,想不到隔壁傳來的竟是夜顏與一個男子的對話。
「戚掌門,別這麼一臉不高興嘛,難道是因為來的不是雲蘿姐?」這是夜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