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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來越大了,陳舊蕭索的道觀在銀妝素裹下,宛若瓊樓玉宇。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大雪無痕,一切美好都可以被大雪遮掩,讓世人看不到那抹真實,只能在腦海中想像着那被遮掩的真相,一定會是醜陋的;
而一切醜陋卻也能被大雪粉飾,美好得不食人間煙火。
這世界真真假假,看着純潔無瑕的雪花,誰又會不合時宜地去想像被碎瓊斷玉遮住的地方,是否本是一片垃圾場。
蘇淺笑容淺淺,但是符清卻在他的笑容中看到了苦澀。
如果慶王沒有出事,或者蘇淺從未與慶王相識,那麼一切便都不會發生。
可若是蘇淺沒有遇到慶王,他也只是伯府的一名小廝,阿福阿祿地叫着,長大後娶個府里的丫頭為妻,即使是被主子收攏過的,也要千恩萬謝,他只是個低三下四的小人物,如螻蟻般被人踩在腳下。即使千里之外的百年大族蘇家,上天入地尋找丟失的嫡子,也與他沒有關係了。
正是因為他遇到了慶王,他才成了伯爺的螟蛉,才會有人為他尋找生身父母,才會知道這個被人牙子販賣來的孩子,其實是位出身清貴的世家公子。
一切都是環環相扣,有因便有果的,向前一步便是得,向後一步便是失,得與失之間其實也只有那一步而已。
這道理本是早就應懂的,可是此時此刻,在蘇淺身上,符清更覺唏噓。
「符兄,若你當年沒有尚主,你此時在做什麼?」少頃,耳畔傳來蘇淺幽幽的聲音。
在做什麼呢?應該能做很多事吧,至少不會像此刻一樣無所事事。
符清苦笑:「我們符家本是商戶,幾代人營營役役,到了祖父那一代時,終於供出了家父這位進士。那年我四歲,報喜的來到家裏,祖父當場就喜暈過去,醒來以後四處磕頭,給佛菩薩磕頭,給列祖列宗磕頭,後來縣太爺也來了我們家,稱呼我祖父為世伯,我祖父高興得直搓手,不知該如何回應......後來家父的官越做越大,從地方官做到京官,我們全家都進了京城,你想像不到吧,當時我祖父的身體已是強弩之末,可是他硬撐着,他說他不能死,他若是死了,我父親便要丁憂三年,所以他就是用人參續命也要活着......」
「我考上舉人的時候,家父很高興,他說我們符家又要再出一位進士了,可我卻也止步於舉人。」
符清考上舉人後,他的名聲便傳了出來,彼時符少極已貴為國子監祭酒,而符清才貌皆佳,人也灑脫,愛玩也會玩,他很快便成了京城貴公子們喜歡結交的人物,閨中貴女們也悄悄地議論起他來,但凡有他出現的場合,便會引來女兒家含情脈脈的目光。
那時他很驕傲,以為他的面前便是金光大道,他會像父親那樣金殿傳名,出仕,位列朝堂,他的比父親要高,他的人脈也比父親當年要廣,所以他的前途會比父親更加順坦。
可是他太自信也太出挑了,他終於引起了太皇太后的注意,於是他做了駙馬,尚的還是無依無靠的福潤。
福潤是順王長女,她的母親出身仕林大族郭家,福潤是名符其實的金枝玉葉。
順王早亡,太皇太后心疼福潤福澤姐妹,將她們由郡主晉為公主,享親王俸,可惜福澤年紀輕輕就死了,只留下福潤。
一位沒有父兄撐腰的公主,她的境遇還比不上郡主。
比起公主,郡主們的婚姻要相對輕鬆,她們可以相夫教子,與丈夫舉案齊眉,她們的丈夫娶了她們,仕途更加順暢,她們的婆家因為她們,子孫的血統更加高貴,因此她們在夫家往往能過得很幸福,很任性;
而公主們卻要依例與駙馬分府而居,本朝駙馬只有一個從三品的虛銜,他們整日無所事事,遛馬養鳥,若是得罪了公主身邊的嬤嬤,也許兩三個月也見不到公主一面。
符清笑着搖搖頭,對蘇淺道:「小蘇,你今年多大了,二十三、二十四?好年紀,我若是像你這麼大,一定不會躲在小小的道觀里,天地很大,總有一個地方,能讓你展翅高飛。」
一片雪花落到窗欞上,蘇淺伸出手指想要捏住,雪花沾到他的手指上,瞬間便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