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幾個回合後,張虬漸漸挽成平手,發現對手招式中暗合槍法,多是用攢、刺、搠,棍勢凌厲有餘而威猛不足。再抬眼看去,對手是名三十出頭,身材精瘦的漢子。張虬暗道:「哪裏來了這麼棘手的人?瞧着更像是個使慣了槍的。」
這時,忽聽有人在旁說道:「淳弟,他下盤虛浮。」話音剛落,對手立時改用挑、攔、掃,攻向張虬的下三路。
張虬不禁心顫,暗道:「這又是哪個龜孫?眼卻是毒,連老子當年偷懶留下的毛病也瞧出來了。說不得這個龜孫更厲害,得着一件寶貝也罷,還是先逃命為妙。」
想到這裏,張虬且戰且退。而對手也似瞧出他的用意,步步緊逼,一支木棍左掃右攔,棍花繚眼,猶如毒蛇盤身,棍隨人走,緊緊纏住張虬。
來人正是周澄與齊淳。
四人進城前後分開時,周澄見街上行人較多,與齊淳未敢離遠,也未對僧人模樣的張虬起疑,直至張虬陡然掠起出手搶書,擅使長槍的齊淳情急之下,順手抄起身邊的一支木棍便沖了上來。而周澄瞧着周圍人雜,齊淳也足以匹敵張虬,便護在兩個孩子身邊掠陣。
齊淳與張虬正纏鬥間,一隊巡查路過的官兵瞧見,帶隊的頭領見二人身手不凡,一面故意大聲吆喝手下將二人圍起來,一面悄悄叫心腹趕緊回去喊人幫忙。
見此情形,周澄暗中扯着兩個孩子向後退,齊淳有些發急,也顧不得攻甚麼下盤,招式大開大闔起來。張虬瞅着對手使了一招「橫掃千軍」,往自己腰間攻來,心中暗喜,身形急轉,左掌推出,阻住來勢,右手徑自來抓木棍。齊淳棍勢立改,堪堪撩上去,避過了張虬。
哪知張虬這右手乃是虛招,見齊淳棍勢稍有凝滯,便向身後早已覷探好的方向急掠,幾個起落便不見蹤影。
齊淳正欲追趕,見周澄示意速撤,沒奈何,便掄起一陣棍花,迫退官兵而逃。
待官兵離開後,周澄三人向齊淳逃走的方向出發,順着齊淳沿途留下的記號與之會和。失了書簡的兩個孩子一路悔恨垂淚,趙秉文更是深感愧對陳將軍。周澄勸慰講張虬身手並不厲害,他日再遇到,齊淳定能奪回書簡。
看着孩子淚眼中半信半疑的目光,齊淳便適時地挺了挺胸膛,漂亮地耍了幾個棍花,稱當時若不是手中無槍、使不出祖傳的齊家三十六路槍法,且又恐誤傷了周圍的行人,早將張虬擒住了。兩個孩子這才略略安心。
四人計較了一番,想張虬既是貪圖密室的東西,定會再尋上門來,便決定不做停留,仍以尋找王懷義為要,沿途北上前往南青州。趙秉文頭次回到祖籍,本欲四處走走,仔細瞧瞧,看能否尋訪到同宗的訊息,但瞧見王亦萱淌在眉宇間的擔心及掛念,便不再多想,牽起王亦萱的手,連聲催促周澄與齊淳趕路。
武州出行時,周澄隨身攜着自己的一對爛銀八棱鐧,而齊淳自信武藝了得,且丈八點鋼槍出入敵境着實有些扎眼,便未曾帶在身邊。自與張虬交手後,齊淳再不敢托大,便於臨行前在琅琊尋了家兵器店,買了杆趁手的長槍。
這日,趙秉文四人正在趕路,忽聽後面馬蹄驟響,回身望去塵頭大起。須臾間,十餘名身着皂服的人騎馬而至。
當中一人打個唿哨,四人頃刻被團團圍住。後面並排閃出二人,一名儒生打扮的中年人,捻着稀疏的三撮山羊鬍對身旁的人道:「張壯士,可是他們?」
只見另一人神色羞赧,不敢正視王亦萱,猶豫了片刻,囁嚅道:「正是。」
見到此人,趙秉文恨聲道:「鬍子張,又是你。且把書簡還來!」
周澄眼見來者不善,示意眾人不要輕舉妄動,然後拱手道:「我等外出省親,途經此地,不知這位先生有何指教?」
中年儒生眯着眼、搖着頭道:「我不管你們做甚麼去,只須將這小女娃留下即可。」說罷,右手指向王亦萱。
周澄皺眉道:「我等與先生素味平生,卻不知先生為何要帶走我的外甥女?」
中年儒生微微一笑,道:「只因她關係了一樁物件。這物件與旁人許是分文不值,但與我家主人,卻是愛之如命。」
齊淳訕笑道:「只因為你家主子喜愛的物件,便要帶走我兄弟二人的外甥女?喂,三撮毛,你未免也太霸道了罷?」
第九回 青萍兩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