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行秋站在皇京百里之外的一座小山坡上,過去三天裏,他一直滯留此地,大部分時間獨處,經受着魔種發起的一次比一次強悍的進攻,迎入魔念,再將他們驅逐出去,中間下過一場雨,他被澆得渾身濕透,也沒有施法避雨。
偶爾會有修行者飛過來窺探,最後一個晚上尤其頻繁,他們都停在遠處,除了張香兒和龍魔,再沒有人靠近他,慕行秋由此猜測左流英還在堅持鬥法。
上午辰時三刻,約定的鬥法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慕行秋放眼望去,天空又高又藍,沒有一絲雲,盯得久了會感到一陣眩暈,三里以外的空中停着一小群散修,再遠一點飄着一夥符籙師。
「嘿,慕行秋,如果你勝了,我願意第一個入魔!」一名矮矮胖胖的散修大聲喊道,語氣中卻沒有敬意,他是投機者,將部分賭注押在更弱的一方,以期獲得倍數更高的回報。
大部分修行者都留在城內等着看祖師的招數,跑到慕行秋這邊來的觀者基本都是這樣的投機者,他們很可能早已通過種種方式向道統表示了忠心,對慕行秋的支持只是習慣性的腳踩兩隻船,如果慕行秋正常戰敗,他們會將自己的話解釋為嘲諷。
慕行秋向散修和符籙師各揮下手,甚至露出了笑容,他看到的不只是投機者,還有昆沌法術的衰弱,如果是在三天前,昆沌法術極盛的時候,最擅長兩面三刀的傢伙也不會跑來嚮慕行秋示好,所有修行者都會老老實實留在城內。以無比崇敬的心情等着感受道統祖師的神奇法術。
蒼蠅往往是腐敗的宣告者,投機者也有類似的功效,他們通常預示着某種漏洞,這個漏洞可能無關緊要,卻證明昆沌的法術並非完美無缺。
這就是慕行秋向他們揮手微笑的原因。
「你就在這裏出招嗎?時候已經到了。還等什麼?」散修與符籙師們不客氣地發出催促。
慕行秋笑着搖搖頭,他在等左流英與祖師的鬥法結束,這是一場約戰,可以想盡辦法揣摩對方的實力並有意製造一些漏洞,但任何時候都不能以二敵一,弱勢一方尤其要遵守規則。因為這很可能是他們獲勝的唯一希望。
「城裏的鬥法結束了!」有人大聲喊道,從城裏又飛出來一群觀戰者,停留的地方離慕行秋更遠,但是信息通過種種法術迅速傳來,雖然相隔近百里。消息一點也不滯後。
「左流英吐血了,這一戰夠他受的。」
「能與祖師相持三天三夜,左流英也算了不起了,除了祖師本人,只怕道統里也找不出比他更強的道士。」
「可惜了,道士吐血跟凡人不一樣,左流英就算不死,修行也會倒退一大截……」
眾人大聲議論。倒像是有意說給慕行秋聽。
慕行秋仍然站在草地上,沒有升上天空,一丁點法力也不想浪費。
曾拂希望今天的鬥法不要那麼「無聊」。慕行秋無從聽聞她的這句話,卻滿足了她的願望,第一招就將遠近的觀戰者嚇了一跳。
道士的法術比較內斂,散修和符籙師們都已睜大眼睛,準備以看到多少內容顯示自己的實力,符籙師們更是早早祭出了輔助之術。卻都浪費了,慕行秋的第一招宏偉壯麗。肉眼皆可清晰見到。
他將魔種藤條插在地上,純以雙手施法。一團淡藍色的光從他的頭頂升起,劃出弧線向百里之外的皇京飛去,那光一邊飛一邊迅速擴大,數里之外的散修和符籙師根本來不及躲避,都被籠罩其中,無不大吃一驚,紛紛施法自保。
可這團光沒有任何危害,它只是一個信號,表明鬥法即將開始。
藍光越擴越大,像一張巨大的漁網,飛臨皇京上空時,已能罩住整座城池,光芒飛得很快,大概也就是普通人以正常速度查十個數的時間,它在皇京持續了一小會,如泡沫一般破裂,數萬朵形態名異的藍色花朵從天而降,半空中的修行者們忙不迭地躲避,地面上的凡人卻興高采烈地跳起來伸手去夠。
藍花觸手即滅,沒在任何人手裏停留。
這不是正式鬥法的開始,而是慕行秋發出的問候與邀請。
祖師沒有離開道統塔,他發出的回應是一聲震動,不像雷鳴,更像是皮囊被硬生生擠進太多空氣之後發生的爆炸,促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