朏胐卻咦了一聲,他急忙擺手:「對不住李鎮撫,我不是有意冒犯。」
李閻聞言才低頭:「小高功方才說什麼?」
「唔。」朏胐沉思一小會兒,連連搖頭道:「沒什麼。」
李閻一臉沒放在心上的神色,心裏卻打起精神。方才朏胐提到山靈,他下意識以為是明晃晃的威脅,臉上不動念,心裏卻升起一股戾氣,不料居然被朏胐察覺了。
再看朏胐一臉小孩子說錯話的懊惱神色,李閻反倒是有些猶疑,弄不清楚天師道打的什麼算盤?眼前這位小高功是真的純然質樸,還是內藏機心……
這時候,李閻他們已經上山,四下黃潭黑土,一個個奇形怪狀的老槐樹張牙舞爪,道旁伏着牛羊白骨,透着森森鬼氣。
這一行人只有八人,除了李閻和朏胐,便是六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傢伙,鮮亮華貴的龍虎法袍也掩蓋不住他們垂垂老矣的面貌和舉止。
驀地,隊伍末端,一名帶着白色獨眼罩的老婆子突然一偏頭,盯着路邊一隻在骷髏頭裏鑽進鑽出的透明蠍子,怔怔看了好一會兒。
「一氣婆婆,怎麼了?」
朏胐轉身問道。
這老婆子咧嘴笑了笑,臉上的皺紋深得能夾死一隻蒼蠅:「無事,小高功儘管上路。」
朏胐應了一聲,他和李閻走在隊伍前面,那幾個老傢伙零散跟在後面,只是拐了一個角的功夫,這戴白眼罩的老婆子便不見了。
其他老傢伙臉色如常,好像完全沒發現少了一個人,依舊跟着朏胐向山上走去。
乾光洞,小泉廳。
假山流水,鮮花錦促,黃琉璃燈盞下頭,擺着幾十張宴客的八仙桌子。
一團不停流轉的污泥臥在板凳上,眼巴巴盯着旁邊,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查小刀,不是啪嘰啪嘰嘴。
「這世事真是無常,一個月前,查兄弟還是大寧衛的兵,誰知道今天,我們又坐到一張酒桌上了。」
風雪神哈哈大笑地拍着查小刀的肩膀。
查小刀左看一眼菜根泥,右瞧一眼風雪神,也只得報以一個笑容。
「你平時住在哪裏?」
「西北,崑崙山。」
曹永昌正和一隻周身赤色的牛角惡鬼聊得正歡,並不見外。
「平時你咋生活呢?」
「吃牛羊,偶爾有遊牧的人不開眼,也改口味。」
牛角惡鬼悶悶地回答,臉色古怪。眼前這孩子身上除了淡淡的人肉味,聞不到別的。可能受到金山老祖邀請的的,怎麼可能是個普通小孩子?曹永昌問一句,這牛角惡鬼也只能回答一句,場面尷尬極了。
「彌~陀佛!」
耳健連大跨步走到曹永昌面前。
「小施主,我們好久不見吶。」
曹永昌也很客氣,連連作揖道:「老和尚好。」
查小刀同食人惡鬼也能談笑風生,並沒什麼不適應,也就放心地收回目光,轉而望向對面。
那裏坐着個自斟自酌的黃袍書生,見查小刀看自己,便沖查小刀笑了笑。
正是胡三。他被秦城隍打傷根基,原本沒有數百年的休養很難恢復,但是他向金山老祖討了一支金丹參,因此痊癒。
「列位。」
酒席上亂聲沸騰,這人聲平淡沉靜,卻能清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裏面,場面為之一肅,正是金山老祖。
金山身旁,圍坐着九翅蘇都,花青太歲等一干義子乾兒,他自己穿一身淡黃色的綢緞,像是個儒雅的官老爺。
「諸位能來赴宴,金某人蓬蓽生輝。我這些孩子,平日也不全在身邊,這次也都回來了。我給諸位引薦一番……」
他揚手向蘇都:「這是我新收的乾女兒,是我第十四個孩子。無論以前如何,她以後是我伏龍山乾光洞的人,諸位行走天下,多多照應,權當看我的面子。蘇都,見過各位。」
蘇都施施然站了起來,沖酒席上的諸多外道嫣然一笑。
這時候,金山這桌上站起來一名穿藍皮襖,鷹鼻闊目,紫色眉毛的男人。
「我新得了十四妹,便送個小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