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剛從鄉下來,除了身上背的鋪蓋卷一無所有,舉目無親。」姥姥上下打量着來人,在姥姥遲疑的時候,女人說:「大娘,我們能進屋坐一會兒嗎?」姥姥把他們讓進屋裏,男人說:「我們是安縣農村的,村裏有個惡霸,霸佔我們的宅基地,找他講理,惡霸變本加厲欺負我們,沒有辦法在村里呆了,偷偷跑出來,想到城市幹活混日子。」女的接着說:「我們沒有錢,一路要飯一路打聽。鞋磨破了,趿拉着鞋片走到城裏來,我腿瘸了,他腳磨破了,實在走不動,正巧遇到你這位好心的老人。有一間空房讓我們歇兩天嗎?」姥姥心裏想:咱是本地人,本鄉本土,盡地主之誼,讓他暫時住住,房子還能住塌麼?她又一想:素不相識,是啥人也不知道,會給惹事嗎?會賴着不走嗎?這兩個人看着姥姥有些心動,噗通一聲雙雙跪下。姥姥一看心軟了說:「起來吧,起來吧,先到東屋歇歇吧。」
大虎牙兩口子走投無路,在姥姥家暫時落腳,他們除了身上的簡單行李啥也沒有。姥姥借給她一口鍋、幾個碗、切菜板等等基本炊具,給他三斤米,關心地說:「院子裏有煤,鏟着用吧,先支鍋做飯,需要啥言語一聲。」後來大虎牙的男人到街上找活干,慢慢掙錢顧住吃喝,就長期住下來。他們置辦了生活必需品,第二年生個女兒。她生孩子的時候,姥姥跑前跑後,照顧她坐月子。大虎牙聲聲「大娘,大娘」喊着,姥姥也真把她當成親人一樣對待。
過了三年,有關部門登記房子,登記人員挨門挨戶登記,問大虎牙:「這房子是你租的嗎?」大虎牙搖搖頭,問:「是你的嗎?你叫什麼名字?」邊說邊記下她的名字。後來姥姥知道了,問她:「我的房子登記在你的名下啦?」大虎牙說:「我只說了我的名子。大娘你放心,這房子明明不是我的,我沒有給過你房錢,連租的都不是,我白白住了三年多,我能訛了?那還是人嗎?」姥姥心想:不就登個記嘛,我們幾輩子住在這兒,鄰里鄉親都知道,她說的信誓旦旦,能訛了?粗心大意的姥姥沒有把這當回事,扔到腦後啦。
半年後,姥姥侄子大牛要結婚,姥姥讓大虎牙搬家,她竟然說:「這房子是我們的,你去房管部門查查,這房子登記在我們的名下。」姥姥說:「你見物生心,你當時怎麼說的?」大虎牙:「我當時沒有說什麼,你找個證明人來,證明我說什麼啦?」姥姥這個氣呀,瞪眼撒謊。姥姥當了東郭先生,用身體溫暖了凍僵的蛇,毒蛇甦醒過來,卻把她咬一口。大虎牙欺騙了房管部門,忽悠了善良老太。
鄉鄰們聽說大虎牙侵吞姥姥房產的事兒,十分氣憤,紛紛出主意:「你到法院告大虎牙,街坊鄰居給你作證!」一位老先生在鄰居們提議下,替姥姥寫了起訴書。街道幹部說:「兩個不明來歷的人,欺負孤寡老太,調查調查她。」
派去調查的人回來匯報:大虎牙的爹是偽保長,滿身血債,有一樁命案在身,土改時候被槍決,她娘是作惡的幫凶,被判刑入獄。大虎牙被人人唾棄,二十多歲找不到婆家,家庭罪惡深重沒有人敢娶。那男人偷過鄰村一條驢,後來事情敗露,被揪去遊街。男人死了老婆,女人嫁不出去,兩人時常鬼混。兩人道德敗壞,為人又差,早有人暗中對他們盯梢,一次兩人在磨房正欲「幹事」,被三個早已埋伏左右的人當場捉姦。第二天被揪着游遍全村。走在路上小孩子們朝他們身上扔小石頭,唾口水,指着罵,他們在村里抬不起頭,私奔跑出來隱姓埋名流浪到本市。
街道幹部把那男人叫到辦公室問:「你叫什麼名字?原籍是哪?現在住的房子是你的嗎?」男人一聽問話,知道人家掌握了底細,坦白交代。幹部說:「你犯了眾怒,群眾紛紛來反映你們訛老太太的房子,倒是老太太沒有提過這事。」幹部接着說:「像這樣善良寬厚的老人,你們都忍心去欺騙,世上還有你不騙的人嗎?啥時候騰出房子?」答:「我沒有地方住。」「限你三天吧。」幹部聲色俱厲地說。
男人回家跟大虎牙回報了幹部說的話,她問:「三天咱能找到房子嗎?」答:「幹部說話口氣很硬,咱敢違抗嗎?人家知道咱的底細,七寸在人手裏攥着。」倆人低頭髮愁,大虎牙試探着問:「要不咱求求老太太,讓她給街道幹部說說情,寬限咱幾天?」男人說:「要求老太你去,我可沒有臉再去求人家!」大虎牙厚着臉皮去找老太太,嘴上像摸了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