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謙奏請左龍雀軍從舒州移出,即便政事堂諸公都能意識到這是大勢所趨,但這事牽涉極大,誰都不想輕易表態,或者心裏還有着拖延時日看形勢有無新變化的心思在。
不過,這事很快在中下層官員及市井街巷間傳議開來。
李知誥能謀善斷,自幼隨父生長營伍之中,為信昌侯收為養子以來,建立功業無數,也為新帝登基建立赫赫功勞。
李知誥從軍近二十年,大小諸戰經歷百餘場,掰開來揉碎了去看,會看到他並無錯漏失策之處,完全有資格代表年輕一代躋身名將之列。
而無論是主持圍攻金陵城,還是統領諸部禁軍收復滁州、巢州,李知誥都積累了統領大規模兵馬的豐富經驗。
除了老一代的杜崇韜、周炳武、張蟓等將帥外,年輕一代的侍衛親軍及禁軍將帥之中,也就鄭暉堪與李知誥比肩。
然而世人的眼球永遠都盯着最耀眼的那一個,除此之外,其他人都是渣渣。
而說起光芒,誰身上的光芒,能及上得黔陽侯韓謙呢?
儘管黔陽侯是那樣的不討人喜歡,甚至讓人厭惡,但說到赫赫戰功,誰又能與他相提並論?
左右五牙軍及右神武軍覆滅於洪澤浦、鍾離城,摸着良心說,責任完全不在李知誥,甚至李知誥也是受牽累者。
要是延佑帝、昌國公李普沒有中文瑞臨設下的圈套,即便前年冬季梁軍南援增持壽州軍,他們還是能守住滁州、歷陽、廬江等淮西南主要城池,等到第二年開春冰雪融化後,繼續消耗壽州軍的實力,一步步的將防線往北推進,直至完全消除金陵事變對大楚帶來的負面影響。
而這也是最為穩妥,也是為沈漾、楊恩等人稱道的用兵之道。
韓謙雖然幾次力挽狂瀾,但都是劍走偏鋒,從來都不能稱之正道。
然而世人乃至中下層官吏,他們更期待奇蹟,而唯有劍走偏鋒的傳奇才符合他們內心深處最隱秘的期待。
韓謙沒有斬獲烏金嶺大捷之前,京中的氛圍對李知誥還友好一些。
烏金嶺大捷的消息傳到金陵城之後,中下層官吏及市井街巷之間,再議論延佑帝登基之後近兩年來的江淮戰事時,就難免會有人指責李知誥當初在巢州用兵遲疑,大半年都沒能攻下巢州城,才是左右五牙軍及右神武軍不得不冒險、終致慘敗的起因。
雖然韓謙有意拖延十數日將傳出烏金嶺大捷的消息,致使鄧泰在舒州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眼睜睜看着棠邑兵第一時間接管龍潭河兩岸的控制權,將左龍雀軍與壽州軍隔絕開來,但鄧泰、李知誥甚至慈壽宮這邊,卻都不能吐露絲毫怨言。
畢竟棠邑兵孤軍穿插殺入淮陽山拼死拼活時,左龍雀軍在廬江防線上可是紋絲未動啊!
難道說這時候能有臉站出來抱怨,黔陽侯沒有及時通稟烏金嶺大捷的消息,致使左龍雀軍錯失出兵的時機?
他們就不怕
被世人噴一臉的唾沫星子,還特麼要不要臉了?
而韓謙上書奏請左龍雀軍移出舒州之事,市井街巷乃至中下層官吏,絕大多數都是支持的,再結合之前淮西禁軍久攻巢州不下致大楚水師主力覆滅,甚至有人痛斥左龍雀軍就是浪費國帑、吃乾飯的。
御史台的言官們風聞奏書,不僅一封封奏書將中下層官員及市井民議傳達上來,甚至有御史直接上書彈劾新津侯及左武衛軍、左龍雀軍諸將消極怠戰。
拖延到三月下旬,崇文殿、慈壽宮與政事堂諸公達成一致,由樞密院調左龍雀軍移駐隨州,敦促李知誥從桐柏山、淮陽山的缺口,加強對淮河上游地區的進攻。
在這風口浪尖,李知誥更進一步出任節度使一事,也沒有人提及。
三月下旬對棠邑軍的封賞也頒傳下去。
韓謙因功得授正三品千牛衛大將軍、兵部尚書銜,兼領棠邑行營都統制置使,以及行營制置使府統轄淮西軍政,許募三萬兵卒編棠邑行營左右制置軍,着度支使司照禁軍三萬正卒標準拔給軍資糧餉。
烏金嶺大捷,棠邑諸將得到賞賜,除了一大堆九品到四品不等的武官頭銜外,能談得上實惠的只有錦帛九千餘匹、良駿四百匹以及宮制金銀制錢萬餘
第六百一十七章 傳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