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宣公十二年》楚莊王言:「武有七德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眾、豐財者也。」
陳沐不知世間是否真有玄之又玄的武德流傳,但對他來說將武德物化卻很容易,最簡單的手段便是將其物化為四。
是兵、騎、船、炮。
白妹四蹄緩緩踏過北洋騎兵校場青草地,健壯的胸膛上黑色鏈板甲與其後皮墊碰撞發出清脆響聲,下墜七團紅纓飄蕩,馬面與馬身也覆有甲,不過最厚實的防護還是前胸與脖頸,其他地方都是裝飾多於甲片。
坊間流傳靖海伯能在戰場所向披靡,應生得豹頭環眼三頭六臂,單是一副猛將的模樣立於陣前就能將敵軍嚇得退避三舍。
知道他在馬背上舞個大槍都能把手臂挫傷的是少之又少。
這就像白妹身上的甲冑一樣,大多都用於裝飾,因為陳沐很清楚如果戰局壞到跑都跑不了,真要到他親自出戰,那大約給他弄輛五九也不能扭轉局勢了。
「陳帥的頭髮……」來自山東都司的指揮僉事魏如樞抱着拜師兼朝聖的心思立在校場一側,身邊立着從南洋押送輜重而來的大師兄沈宗煉,看着廣闊校場上緩緩踱馬繞過障礙的陳沐,斟酌着向沈宗煉問道:「這,沒聽說陳帥受刑,怎麼?」
白妹不同於國中戰馬的體形自是惹眼,尤其披掛甲冑華貴裝飾更令武人心愛,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馬背上的陳沐,身着銘刻獅子紋將帥胸甲,鐵臂縛每片甲片都有銘文,左臂道德經第九章,右臂孫子兵法始計篇兩段,用的都是趙士楨行雲流水的工書,但這些同陳沐的頭髮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他的笠盔正蓋在馬臀上,隨白馬踱步頂上紅纓一顛一顛,未系發巾仿佛專門顯擺他頭上細碎的短髮般。
沈宗煉過來不單單是押送輜重,高拱還讓他送來幾個跟西夷長得差不多的西洋人,好生看管着交給陳沐。
聽見魏如樞發問,他的表情也有些奇怪,不過他這個奇怪更多流露出的深感佩服的意思,他指指北洋衙門外正在修建好似佛塔般的建築道:「師父的頭髮要放在那,還有步兵校場上那些新兵的頭髮也要在那,叫寄國塔。」
「寄國塔?」
「嗯,寄國塔。」沈宗煉將手指向正在施工的高塔,道:「發留塔中,以身寄國。」
「師父說他們這支軍隊同往常募兵不同,為期五年,身負重任,不同南洋之近,出海萬里生死難料一身難回,以發寄國既備不虞,亦示許國之心。」沈宗煉說着自顧自的重重頷首,道:「五年後他們衣錦還鄉,再蓄長發。」
「如今英明將帥、如此效義軍卒,何來不勝?待到出兵,上至大帥諸將、下至旗官軍卒,家眷都可入寄國塔為他們向天祈福,」沈宗煉搖頭感慨,道:「這大約就是師父總說的軍隊應有榮譽感吧。」
來取經的魏如樞聽到榮譽二字,自有領悟,點頭道:「陳帥著書所結要義經典,在下都一一看過,自有明悟,卻非人人可用,但這剃髮,確實可行。」
都是指揮人的,魏如樞自然看出陳沐是個大忽悠,什麼以身寄國之類的話,就像戚繼光同軍卒歃血為盟一樣,都是增強麾下將士凝聚力的手段。
手段都稱不上多高明,但能把不高明的手段與增強士卒戰力的目的結合到一處的人,在魏如樞眼中都很高明。
「僅是讓軍卒剃髮,便能使募兵一心為國,這……陳帥真是兵心大家。」
二人閒談間,陳沐在空蕩蕩的校場上時而奔馬疾馳,時而縱馬馳射,一次次從劃定的路線起點取過各式兵器來往行走,向披着甲冑的靶子上一次次發起進攻。
用於刺擊的長矛、短矛、戰劍;砍殺的短馬刀、眉尖刀;砸擊的骨朵、鏈枷;射擊的騎銃、手銃、手弩、騎弓。
統統用了不止三遍他自己測試規定是一快一慢一次測試合適馬速,不過到射擊兵器時比較尷尬,即使在二十步距離,他也並不是每次都能命中,落空就要重來一次。
騎銃放了五次,手弩打了七次,唯獨手銃可能是用得多的緣故能夠順順利利地過去。
但到騎弓那三次測試,他足足跑馬八個來回。
正值秋季,養尊處優的白妹身上膘剛掉,正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