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元齊之言中,元徽算是初窺其心思,果然,宗主絕不是那麼簡單的角色。
但見元齊繼續說着,顯得有些絮叨,但元郎君聽得卻是津津有味:「十年前,靠上皇帝與武三思,確實是一步好棋。這十年間,我鐵手團發展迅猛,在江淮的地下勢力,哪個敢不以我為尊?然而十年過去了,鐵手團強大的同時,我也發現了隱憂,鐵手團,卻也失去了當年的隱秘。所謂盛極必衰,我實慮之…」
元齊之言,再次刷新了元徽對他的認識,原來您心裏都清楚啊。
「而我囿於潁王的身份,官面上謹小慎微,不敢有絲毫異動,生怕被人抓住把柄。皇帝我見過幾次,城府極深,猜忌心重,我恐其如今已後悔許我以王爵……鐵手團規模愈大,掌控起來,也讓我如履薄冰……」
靜靜地聽着元齊吐露心聲,元徽埋頭思考了好一會兒,方問道:「父親,您所求者何?」
聞言,腳步稍頓,吐出一口白汽,元氣喃喃答道:「方接手鐵手團的時候,我一心想要壯大鐵手團。現在,我只想將鐵手團保全下來,百年傳承,不能斷絕!」
說着,轉頭認真地看了元徽一眼,搞得元郎君都有些莫名其妙。
「人生一世,得不到最大的權力,我便要得到最多的財富,富可敵國的財富!」走了幾步,元齊又補充道一句……
元徽默然。
王府後園有一湖,夏日間有蓮葉田田,鋪滿湖面,早年間元郎君常於其間嬉戲,與府中的美婢……不過這冬日裏,甚顯淒涼。
湖心有一亭,孤零零地立於水面,四周並無橋道相連。當先縱身一躍,輕飄飄地,元齊落入亭內,見狀,元郎君也緊隨其後,飛身入內,然動作並不似元齊那般寫意。
撩袍坐在石凳上,感受着涼意自菊花侵入,元郎君扭了兩下屁股,看着元齊,見他興致似乎不甚高,主動開口道:「父親與那梁王武三思,常有書信往來,關係密切?」
「有這回事……當年,還是梁王薦我與皇帝!」元齊淡淡地點了點頭,眼神在元徽身上打着轉:「若非我去信與他照看着你,你以為你這幾年升遷會這般順利……一個潁王之子,作用沒那麼大……」
大概是察覺到了什麼,話音一頓,元齊看着元徽疑問道:「怎麼了?」
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元徽答道:「此次在洛陽,兒子大概是得罪了武三思了!」
「怎麼回事!」元齊眉頭當即擠在了一起。這個兒子,當真是不讓他省心……
元徽則不急不躁地將事情解釋了一遍表情間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元齊瞪着元徽:「才至洛陽,你就得罪了梁王,你還待如何?」
攤攤手,元徽答道:「總不至於,讓我當真與他去構陷狄仁傑吧……」
注視着元齊,元徽淡淡道:「這件事情,我很清楚,皇帝與狄仁傑已然達成了默契。武三思這個時候妄圖以此打擊狄仁傑,絕不會成功,根本動不了他分毫。彼時,武三思不會有什麼問題,我這個作證的人,落在皇帝的眼中,日子可就要難過了。再者,幽州之事,我與鐵手團皆牽扯於其中,真鬧出問題了,豈不是自討麻煩……」
「你倒是看得明白!」聽完元徽的解釋,元齊嘆道一句,給了元徽一個眼神:「得罪了梁王,我的面子,只怕也不好使!你在朝中,警醒着些!」
「無妨!梁王……」元徽臉上就差寫上「不屑」兩個字了。
「呵……」見其表現,元齊冷笑一聲:「聽你的口氣,是瞧不上武三思了?」
一副「然也」的表情,元徽輕聲道:「知道狄仁傑是怎麼評價武三思的嗎?一匹夫耳!」
「那是狄仁傑!」見狀,元齊當即懟元郎君道:「你憑什麼!武三思他現在是梁王,是宰相,是皇帝信任的侄子,你憑什麼敢小瞧他!嗯?」
被元齊這麼呵斥着,元徽面色頭一次僵住了,微蹙着眉,埋頭陷入了沉思。良久,抬首面露釋然,朝元齊拱了拱手:「受教了!」
元齊說得一點都沒錯,武三思再「匹夫」,他也是梁王,位高權重,根本不是此時的元徽可以小瞧輕視的。只要皇帝還在,那麼武三思就絕不可小視。
元徽若當真以此前的心態應對此事,遲早有一日會吃大虧。瞟了元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