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過年是早的,年都過去了,陽曆才進二月頭,距離開學還有小一個月,當然二月也是短。
廠里初八就開始正常上班了,所以剩下的假期,白天基本都是孩子們的天下,現在的孩子們還都是……不那麼熊的熊孩子,主要原因是沒有那麼多用來作的物資。
冬天燒老鼠大概是男孩子們的最愛了,這不眼看出了正月,郭敬東踩着划子提溜着一竹籠老鼠興沖沖的來找衛健和章晉陽,半路上還拐了個彎兒拉上了在家裏無計留守的馬穆嘉。
看到馬穆嘉的時候史蘭(現在只要章晉陽出門,身邊必然會有史蘭)笑的連腰都直不起老,這個稱得上帥氣的白面小生兩眼的黑眼圈重重疊疊,看起來不只是被揍了一遍。
馬穆嘉也沒想到章晉陽身邊會有個女孩兒,只好用幽怨的眼神盯着章晉陽,指望着他勸一下。
章晉陽則是一擺手,她願意笑就笑吧,反正……本來就挺有趣的。
仔細一問才知道,這混小子過年的時候放鞭炮,也不曉得聽誰說的,說鞭炮里的火藥啊,是過去老道煉丹煉出來的,那是煉丹都是為了得道成仙長生不老。
他就琢磨着把鞭炮拆了,把裏面的火藥麵兒都摳出來,到飲料瓶子裏打算嘗嘗。
馬穆嘉的媽媽穆紅霞在銀行工作,是個中層幹部,待遇比鋼廠好多了,過年的時候,一家分了兩箱飲料,是健力寶,鋁聽兒的,裏面有什麼外面看不見。
他倒了火藥麵兒進去,還沒等喝,正好他爸從廚房出來忙活一身汗渴了,看見兒子拿着聽兒健力寶在那兒愣神——他還在那下決心呢,不知道好不好喝啊——一把搶過來墩墩墩就進去了,嗯?味不對啊?
再看自己熊孩子的臉色,趕緊逼問,馬穆嘉都傻了,問啥說啥唄,這把馬叔叔氣的,有啥好說的,揍吧,叮咣五四一頓胖揍,一腦袋青包,臉上五顏六色。
到了晚上,馬叔叔喝了點酒,這肚子裏就開始不舒服,一個勁兒的連拉帶吐,沒辦法進了醫院,不用說,食物中毒唄,還好馬穆嘉只放了一個鞭炮的量,還是那種最小的閃光小炮兒,不然吶,恐有不忍言之事……
當時他也是害怕了,一個勁的哭,他爸也是沒什麼力氣了,除了嘴上唬嚇他幾句,也就沒動手,等到出院回來,好傢夥這頓胖揍,據說打完了他馬叔叔晚上多吃了兩碗飯。
章晉陽也納悶,為什麼馬叔叔這麼愛打馬穆嘉呢,他也問過章爸,但是章爸也不清楚,後來問了劉叔,就是劉初夏的爸爸,才知道了怎麼回事。
馬叔叔這個人沒有什麼毛病,不抽煙,因為工種的緣故也不喝酒,媳婦有很漂亮,知書達理,人長得帥,難得又不花心,就是愛玩牌兒。
兩口結婚沒生馬穆嘉的時候,他的日子挺瀟灑的,他是高級技術工,活不累工資又不低,媳婦又在銀行,工資高不說待遇也好,不說天天的玩吧,一個星期總有那麼兩三回。
這個東西久賭無勝家,每個月兩口子倒有一半的閒錢扔在牌桌上,這還是穆紅霞職業習慣的精於算計,家裏的日子安排的井井有條。
可是懷上了馬穆嘉,家裏用錢的地方就多了,他打牌的錢就少了,人就有點蔫蔫的,不過伺候月子是個麻煩事,他也沒有太多時間想這個那個的,牌友們也都理解,媳婦懷孕了麼,這是大事兒,打牌就不叫他了。
後來馬穆嘉出生,他就有點舊好復燃的意思,但是這回,穆紅霞可不慣着他了,家裏錢有用處了,要養孩子,多大的花銷都不夠啊,哪還能讓他出去耍去呢?
兩口子鬧了幾回矛盾,穆紅霞也是個厲害的,把馬叔叔常在一起玩牌兒的朋友叫過來吃了頓飯,有理有據的擺了一道,大傢伙也不好說什麼,照顧老馬面子唄。
但是馬叔叔肯定心裏不舒服啊,結果穆紅霞劃下個道兒來,不就打牌麼,來,姐姐陪你們玩兒,不到天亮誰也不許走。
到最後連老馬都親自上桌,一毛錢底兒二十番封頂的小麻將,六個大老爺們一宿輸了個底兒掉,人人簽下了七八十塊的欠條。
打那以後,不要說老馬,老馬的這幾個朋友一聽打牌手都直哆嗦——那時候馬穆嘉剛出生,十年前,七八十塊錢那是兩三個月的工資啊,不吃不喝才能掙這點錢,真要起賬來能逼死人吶。
第十五章 挨揍也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