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元鼎十五年春,三月初二夜,李府後門外來了三個錐帽青袍,看不清面目的人,管家在其中一人亮出一件東西之後,悄悄地把三人帶進李雲道的書房。
與姚志萍談了半刻之後,才把李驚瀾叫了過來。
李驚瀾進門之後,看到母親一臉凝重的坐在下首,而管家口中的客人卻坐在上首,不由眉頭一皺,心裏打了個嘀咕。
抬目瞧去,客人已將錐帽脫去,還是一位年紀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一張潔淨白皙的臉,雙目清澈,舉止儒雅,讓人不覺就有親近和信任的念頭。李驚瀾打量客人的時候,客人也在打量着他,隨後沖他微微一笑,仿佛多年的老友見面打招呼那般自然。而李驚瀾竟然覺得沒什麼不舒服,趕緊拱手為禮。
姚志萍想要說什麼,用眼神徵詢了一下年輕人,年輕人卻站了起來,自己走到李驚瀾面前。
「小師弟,見你一面還真難!」
原來正是,剛剛解禁不久的太子周安世。
李驚瀾心中頓時亂了起來,太子深夜便服出宮,會有什麼事?什麼事能讓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太子,秘密造訪?是爹?還是姐姐?他不由的瞳孔收縮,緊握袖中雙拳,下意識的望了望母親。
周安世自然看出他的緊張,微微搖頭苦笑了一下,說道:「嚇着師弟了,卻不是你想的那般。是另外一件事:前些日子老師出了長安,往北去了,讓你不要擔心,這是老師的意思。」太子頓了頓。
又說:「老師還說,書院如今是我說了算,那麼,師弟們的功課,我就也得管起來。」
就聽後堂傳來渾厚的聲音:「驚瀾如今是我龍虎弟子!」
太子身後兩人深色大變,周安世卻笑了笑,朗聲說道:「老師說,物有本末,事有始終,知所先後!」
後堂傳來一聲低哼,然後就沒了動靜。
周安世屏退左右,又恭敬的對姚志萍說,有幾句私底下的話要和李驚瀾交代,姚志萍擔心的瞧了瞧兒子,李驚瀾微微頷首,意思是無妨。
屋內剩下師兄弟二人時,太子卻不着急,盯着李驚瀾的眉心問道:「玉皇樓?」
李驚瀾點點頭。
「真道人果然厚道,難怪老師卻是放心。」
李驚瀾摸不着頭腦,所以也不敢接話。
「師兄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哦!啊?」李驚瀾有些沒太聽明白。
「老師走了,書院這邊,要有主事的人,我想你去!」太子開門見山。
「我去書院?」李驚瀾指指自己的鼻子。
「有什麼問題?」
「師兄,你今年多大?」
「十九!」
「我才十六,你讓我去坐鎮大秦書院?你覺得合適?」
「老師說合適!那便是合適了!」
「夫子只教了我三年。」
「不是說學無先後,達者為先麼?師弟謙虛了!」
「我算能者?還是達者?半瓶子不滿一瓶子晃蕩。好,就算我厚着臉皮去,書院千餘弟子能服我?大秦的百萬讀書人怎麼看?師兄,你想過沒?」
「老師說,他走之後,書院就是我的書院,所以,重要的不是別人怎麼看,是我怎麼看,我看師弟就很好。」
「我覺得不好!」李驚瀾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天、地、君、親、師!」太子一字一頓的說道。
這個世間誰最大,天不言,地不語,然後就是皇帝,太子就是未來的皇帝,師兄弟親不親?老師的話聽不聽?李驚瀾覺得 世界上最無厘頭的笑話,就被太子用最無可辯駁的理由堵上了。李驚瀾決定得讓丫頭升升級了,以後這五個字,無論如何不寫了,瞅着就氣人。
擱在大秦文壇都是頂天的事兒,就這麼在師兄弟之間三言兩語就定了,從此「有間書院」多了一個十六歲的副山主,千餘讀書人多了一個小夫子。
李驚瀾單純的以為這就是弟子服其勞的事,也單純的以為自己可以幫師哥做些事,可他不知道太子在牆外嘆息了一聲:「老師,其實,我也覺得,十六歲的夫子,這把火燒的有點旺。您是不是錯了?」
姚志萍很生氣,易秋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