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會拼死一搏。
月光下,綽號小白的探子跪倒在地,涕淚齊流。
侯玄演彼時已經被仇恨塞滿了腦子,緊急召集所有將領,安排了這次突襲。
圍點打援的戰略雖好,但是侯玄演決心用最快的速度攻下鳳陽府。
或許不會再有這樣的好機會,也不會再有濟爾哈朗這麼大的誘餌,侯玄演還是不能說服自己為了殺傷清兵,而犧牲這滿城的老弱婦孺。這一切只因為他是一個漢人,城裏的百姓不是他可以隨意放棄的棋子。
時間回到當下,越來越多的北伐軍從城樓上殺到城下,東南城門被一刀劈開,就像是打開了殺戮的大門。
濟爾哈朗癱坐在地上,哀嘆一聲「這下我們完了」
「王爺,我們護着你殺出去!」兩藍旗不乏彪悍之輩,這種局勢下還有人想要護着濟爾哈朗突圍。
人群中濟爾哈朗是最清楚局勢的,突圍?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可能。這個城中的清兵有一個算一個,根本沒有人能逃掉,大明還是太大了,漢人還是太多了。只需要一個侯玄演,就能帶着他們完成反攻,他第一次懷疑先皇入關的決定是不是對的。
「王爺,明軍殺過來了,快起來指揮大家作戰啊。」周圍的滿人雖然敬重他,但是事到如今濟爾哈朗的反應卻讓他們很是失望。
濟爾哈朗被他一喝,眼中恢復了清明,說道「侯玄演手段最是狠毒。咱們到了這步田地,還是自殺免得受酷刑而死。」說完舉刀就要自盡,被旁邊的滿將蘇班岱用刀背打在手上,濟爾哈朗手裏的彎刀應身而落。
蘇班岱自己根本不想死,他有着強烈的求生欲,他也知道只要濟爾哈朗一死,他們連萬分之一的希望都沒有了。
「王爺,狼群中的山羊,也要奮力一躍,鷹嘴裏的狐狸,也要繞頸反咬。咱們是勇武冠絕天下的滿洲勇士,怎麼能不見敵人就自殺!願王爺振奮精神,帶我們衝殺出去。」
濟爾哈朗失去了自殺的最後機會,被手下裹挾着迎向北伐軍的洪流。
硝煙半夜繞高牆,已報王師定鳳陽。
生民黎庶百遺一,得勝將軍哀斷腸。
莫言此仇如高山,高山難高三千丈。
休道此恨似流水,流水不流萬里長。
翌日清晨,殘存的百姓從各自的家中走了出來,就看到滿地清兵的屍體。還有那久違的大明軍人,正在收拾各家門口懸掛的屍體。
沒有歡呼,沒有感恩戴德,沒有夾道相迎
一聲聲痛徹骨髓的嚎哭,在城中每一個角落響起,戰爭的苦難從未如此刻形象生動地呈現在侯玄演的眼前。鳳陽城中的慘狀,看一眼就足以讓普通人三天吃不下飯。
突然斜刺里出現一個滿臉塵灰的小婦人,他的懷中抱着一個嬰兒,看那嬰兒面色發黃身子直挺挺的,顯然已經死去多時了。
親兵們上前驅趕,侯玄演一擺手,示意他們退下。小婦人攔在侯玄演的馬前,臉上已經沒有了人樣,撕心裂肺地喊道「你們怎麼才來吶!」
這一聲說出了滿城百姓的心聲,所有人都掛着眼淚,臉上的麻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深深的悲傷。
夏完淳心地善良,生怕侯玄演因此怪罪他們,趕忙上前說道「兀那婦人,你可知眼前的是誰,還不快退下。」
侯玄演勒住馬,下馬將她扶了起來,懷裏的孩子已經開始散發臭味。小婦人身上的衣服單薄,而且處處都是撕爛的痕跡,顯然已經遭到了清兵的凌辱。侯玄演解下披風,將她和死去的孩子裹起來。
「我來晚了對不住。」一行清淚從兩頰滑落,看得婦人目瞪口呆。她憑着胸中一股無處發泄的恨意,攔下了她生平所見氣場最強的年輕將軍的去路,只求一死而已,卻沒有想到是這個局面。突然,她的心中徒然生出一股暖意,就像是無盡的黑夜中,出現了一道亮光。原來人世間,不止有畜生。
侯玄演說完轉身上馬,環顧四周,向着百姓們揚聲道「對不住大家,我侯玄演來晚了!」
這一天全城泣不成聲,他們失去了自己的親人,失去了家庭,失去了所有。今天,他們的心中,有了自己的王。生活有了希望,才不會讓人麻木地等待死亡,鳳陽城一定能重建。
馬蹄聲在鳳陽城中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