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先生這才對程笑廷說,「程師父,這回放心了吧?一會兒孩子就能回來,您進去賞臉喝杯茶,慢慢等吧。」
「順便也看看傷口怎麼樣了。」孟素瑤也在旁笑着說。
程笑廷也不好推辭,帶着徒弟們走進了門去,葉先生的人早進去候着。這四合院雅致得很,踏進門檻就讓他們手腳沒地兒放,等程笑廷在後面清洗傷口上了藥,進了正屋,就見紅木椅子上,葉先生坐在那聽幾個手下回話,見他們進來就笑着招呼。程笑廷坐定在桌子旁,幾個小兄弟立在他身後,孟素瑤就退出去泡茶了,葉先生才抬頭看程笑廷身後的程天佑。
「這孩子是——」
「哦,這是我自小帶大的孩子,我兒子天佑。」程笑廷笑着說。
「多大了?」葉先生看着天佑問。
天佑沒抬頭,程笑廷嗔了一句,「這孩子!葉先生別怪,這孩子沒見過大世面——他十七了。」
程天佑抬頭對着葉先生一笑,有些訕訕的。從第一面,他就覺得葉先生身上,帶着一股讓人不敢對視的威嚴。
「功夫不錯。程師父的大武生,後繼有人了。」葉先生笑着打開了扇子,慢慢扇着風。
「哪裏,唱戲的行當,混口飯吃罷了。」
馬敬仝立在外面,聽裏面聊得這麼投機,眼珠就亂轉起來,心突突覺得事兒不好。果然,葉先生叫他進去,不緊不慢地問他,「馬敬仝,你跟我幾年了?」
「回葉先生,七年了。」
「七年了,日子不短了——程師父,」他又叫程笑廷。程笑廷忙應了一聲。
「他原先,是你徒弟吧?」
「跟我學過幾年戲。」
「我當初留他,也是知道這個,是關着您的面子,要不,我也不缺打雜的不是?」葉先生笑哈哈的。
孟素瑤端着茶上來,葉先生以手相讓,程笑廷端了。葉先生笑着說,「沒什麼好茶,安溪的鐵觀音,您潤潤喉嚨。」葉先生自己端着茶碗,對着裏面吹氣兒——孟素瑤退後一步,她知道,葉先生對茶水吹氣兒,那就是在發火了。
馬敬仝跟了他這麼些年,也知道這個,腿一軟就跪在那裏。
「葉先生,今兒是我沒辦好差事,您別生氣。」
葉先生慢慢放下茶碗,蓋上蓋子,對着他說,「我沒說差事的事兒。我說的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剛才我問了他們幾個,今兒這事我知道個大概,你說吧——」
馬敬仝聽到這,如雷擊頂,頓時有點發抖,「葉先生,我,我,我錯了。」
葉先生笑了,「規矩你也懂,那不用我多說了。」
馬敬仝臉色立刻煞白,轉向看程笑廷,嘶聲說,「師父,我錯了,您給我說說!我知道錯了!」
程笑廷不知是什麼事,但看他模樣可憐,就為難地正要開口,葉先生臉色一沉,「程師父,他如今不是您徒弟了,您就別為他操心了。進了我的門下,就有我門下的規矩。今兒他犯的是洪幫的規矩,沒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