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登上畫舫,春歸這才見到了大名鼎鼎的楚楚,她立在甲板上相迎,看上去正值雙十年華,人如其名腰枝楚楚,柳葉一般的眉眼極顯雅靜,笑起來才露出嫵麗的容色,她先是沖蘭庭恭恭敬敬地見了禮,上前卻挽了春歸的胳膊,她語音低柔,聽着像潺潺流水一般,流水卻還似乎是在陽光照撫下,有暖融融的觸感。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顧娘子請上座。」
一句話就成功驚得春歸瞪圓了眼。
她還沒說話呢,怎麼就露餡了?
「妾身是從娘子的筆法堪破奧妙。」楚楚笑得越發嫵麗了。
既然偽裝已經被拆穿,春歸也不再裝模作樣了,嘆一聲氣:「到底是不如姑娘的筆力。」轉而又意識到自己這回能夠榮登畫舫,況怕是基於身為女子卻能夠入青樓逛玩這點特異,她多少有些心虛:「我這回倒是勝之不武了。」
楚楚那溫柔如水的目光更往這邊看來,一笑間雙眼似如新月:「換作他人,未必能一眼看出娘子的筆書非出男子之手,且就算妾身識破,原本閨閣字跡也未必就一定輸於鬚眉筆墨,且娘子不僅估中謎底,應作那首七絕確然是今日所有答卷中最為優佳,世人寫胭脂,多以桃櫻作比,用途也無非女子妝靨,娘子卻能別出心裁,寫出那嬌俏女婢因為不甘郎主心無旁騖,一時促狹,用胭脂悄沾郎主衣襟上,果然引得主母『娥媚妒』的一番閨房情境,勝出實乃理所當然。」
這番毫不自謙的言辭,卻也着實真誠恭維了春歸的文采,不但春歸聽得眉開眼笑,就連蘭庭都彎起了唇角:「今日這趟醉生館來得值得,輝輝幸獲又一知己。」
就此三言兩語間,他便篤定春歸與楚楚必然投機。
「這位是?」楚楚仍然笑看着春歸。
「是外子,我們從京城來,我夫家姓趙。」春歸道。
楚楚難免覺得幾分驚奇,原本這時的俗情女子能夠公然出入青樓甚至還與風塵女子交近已然罕見,更不說這樣的行為還是因為丈夫包庇縱容了,她未見春歸之前,甚至猜測今日的「歡客」要麼與她一類身份,伴着主顧遊覽十里秦淮,一時興起才應題;要麼便為貴族豪門的女婢,是代替家主應題。
不過問得這樣的結果楚楚倒也沒有目瞪舌疆,只是神情忽然幾分悵惘:「本以為此生再難見這般自在不羈的神仙眷侶。」
「姑娘這話怎麼說?」春歸好奇道。
楚楚一邊替客人斟酒,一邊說起一段往事。
原來她在風塵歡場曾有一個姐妹,就在醉生館不遠的幽夢樓棲身,姓梁芳名畹湄,擅詩文悉機辯,後經人引薦,認識了一對夫婦。那郎君為官家子,娶了舅家表妹為妻,因着兩人乃青梅竹馬,婚後正是琴瑟和諧。郎君不曾出仕,攜妻子寄居友人家中,也常出雙入對來十里秦淮遊玩。
「那娘子也曾女扮男裝,隨夫君畫舫遊河,因結識了畹湄,便常邀畹湄去寄居之處飲談,一來二去兩人更覺投機,竟有難捨難分之情,故而那娘子便心生一意,欲納畹湄歸家,畹湄知
道娘子心誠,且那郎君也確為良人,心裏是情願的,本是說服了她家的阿娘,就等着贖身了。」
楚楚說到這裏又是一嘆:「怎知天有不測風雲,一豪門子忽然又看中了畹湄,硬是逼迫得索買了畹湄為小妾,自那之後,我就再沒見過畹湄和那對夫妻了。不過事後聽說,那家娘子因為此事心中鬱結,再兼家中別的事故……竟然早逝撒手人寰,而那娘子所生的獨子,竟然不久也夭折了,她的夫君因此愴痛,徹底斷絕了入仕之志,四處飄泊,如今也不知如何了。」
本是一對神仙眷侶,奈何生死相隔,而除了那一對夫妻,楚楚再也沒有見過能夠縱容妻子自在出門遊逛的官家子。
她舉杯:「妾身唯祝二位能夠白首偕老。」
春歸就着他人的故事飲了一口楚楚備下的酒,但覺唇齒之間清甜香醇纏繞,這酒水相比蘭庭親手所釀竟然也不落下風,問:「這可就是姑娘親釀的桃花酒了?」
「娘子竟也聽說了這個?」楚楚也從悵惘中脫身,又是溫柔如水的一笑。
便為春歸布菜,殷勤招呼品嘗。
今日畫舫上備下的菜餚原本也並非大魚大肉山珍海味,都是適合佐酒的
第528章 一見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