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回家拿上給張景義帶的東西,緊趕慢趕的坐上了通勤火車,又晃了四十多分鐘到了市里換乘去田師傅的火車,張清之這才安下心閉上眼睛休息起來。
眼睛一閉就睡着了,靠在車窗上睡的那叫一個香甜,車廂里的吵鬧聲這會兒完全不起什麼作用。
「醒醒,哎,醒醒來。」
張清之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列車員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哥們你這是有多累呀,到站啦,松樹台。」
「啊?哦,哦哦哦,謝謝了啊,這些天沒睡好,媳婦兒住院呢。」
幸虧上車和列車員說了一聲,這個年代的人也實誠,要不然非得坐到田師傅去不可。
迷迷糊糊的扛着東西下了車,被大河帶過來的山風一吹,張清之這才清醒過來。
這邊陽坡上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了,抬眼看過去山坡上黑一塊白一塊黃一塊的,像生了癩的狗皮一樣。
背陰的地方積雪穩穩噹噹的堆在那裏,甚至還有些冰塊在陽光里閃耀。
山坡上的小路變得濕滑,稀濘的黃泥被踩的到處都是,粘在鞋底沉甸甸一坨。
翻山,越嶺,喘着熱氣迎着冷冽的山風爬行。
要開春了,路上的村民多了起來,三五一夥的,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趕路,說的也都是田地里山上河下的那點事兒,相互打聽着各村的收成地況,議論着化肥種子。
這會兒化肥已經在大量使用了。尿素和666。
沒敢從西嶺那個大坡下來,張清之扛着東西繞了一下。那個坡太陡了,這會兒就是個大滑梯,摔下去是肯定的,摔到哪不一定。
下了西山,這邊整個和山坡那邊完全是兩個世界,山坡上都是成林的松樹,眼前一片沃野,從西山腳下到堡子裏一馬平川,眼界開闊不少,沒那麼弊悶了。
這邊整個都是種出來了的熟地,順着山勢劃了個弧型連到堡子裏,大地還被積雪覆蓋着,不過看上去雪已經很薄,離露出土地來也不會太久了。
遠遠的能看到往地里運春肥的馬車,一堆一堆漚肥黑黢黢的堆在潔白的雪地上,整整齊齊。
從東面山溝里流出來的小溪在老鍾家門前和從金溝流過來的小河會在一起,從鍾老四和張景義家之間順着馬路流過,到老核桃樹下拐了個彎斜插向公路這邊,順着路基流到三道河橋匯入大河。
以這條小河為界,河東都是公田,河西是張景義家的自留地還有果木林,就在地頂頭有一棵蘋果梨樹,是劃地那會兒張萬禮栽下的,用來做為地界標誌。
鍾老四家正面那片兒公田用帳子圈了好大一塊出來,算是鍾老四家裏的菜田了。
公家是沒有菜田的,都是種糧食,高梁苞米大豆,偶爾會種花生,或者開幾畝瓜田,香瓜西瓜的種一點兒。
從國防公路往西進金溝,一直到老金太太家的房子,這一片也是公田,瓜地一般都是在這邊劃。
張清之從小坡上下來,把扛着的旅行包往上掂了掂,放開腳步往張景義家走過去。
遠遠的,就看到路邊那棵老山楂樹下面有兩個人影兒,一個爬在樹上,一個站在樹下的大青石上,可不正是自家的老大老二。
哥倆也不知道在那地方幹什麼,這春寒料峭的天兒,這一片又是開闊地,小風嗖嗖的,再說這季節樹上也沒有果子啊,跑這來能幹什麼?
等走近了,張清之喊了一嗓子:「小軍,二民,你倆幹什麼呢?」
「啊?」兩個小傢伙扭頭看過來,可能是一緊張手沒抓穩,嘶啦一聲,老大的衣服被樹枝上的刺掛住,扯了一個三角口。山楂樹是有刺的,雖然沒有刺槐那麼多。
張清之一皺眉頭:「下來,進屋去,是不是傻?不冷啊?」
老二愣愣的:「不冷,爸,你咋來了呢?我媽呢?」
老大從樹上下來,其實本來也沒多高,山楂樹這玩藝兒很難長高,都是盤着扭着的,要不然一個六歲的孩子也爬不上去。
看着老大背側扯開的口子,張清之照屁股就是一腳,把老大踹的差點又一個跟斗,借着勁兒一溜煙跑下坡去了,等張清之扛着東西和老二進了院子,老大已經上了炕,窩在炕角念經。
「你打他啦?好好的打孩子幹什麼?」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