誕生於母星之神,威能止於天地,信徒想像力的邊界便是神祇之力的盡頭,其上限可知可測,即便成為災難,也無礙群星運行。
誕生於星空之神,威能可籠罩星河,凡人的想像力已觸及群星,神明之力便可禍亂群星,其力量上限從理論上甚至可發展至宇宙基礎法則所允許的極限,而其一旦失控,則在其威能範圍內,連群星間的秩序也將被徹底顛覆。
起航者船團並不是無敵的,而洛倫凡人們心中最強大的神明也遠非宇宙中危險之力的頂點,在船團漫長的遠征中,他們也曾面對過需要傾盡全力一戰才能艱難取勝的強敵。。
在回憶中,夜女士不緊不慢地述說着一個久遠而可怕的故事:「……那是一份極為古老的檔案,船團早期的數據系統中保存着足以令起航者都深深忌憚的錯亂恐災,那是一個已經踏入星空的文明在錯誤中孕育出的神明,而那神明的癲狂威能可蔓延至數千光年之外……
「在洛倫凡人們的認知中,星空可污染神明,來自群星的知識能夠讓眾神陷入狂亂,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也有神明可以污染群星,星空中誕生之神足以令宇宙顛倒錯亂。
「血肉骨骼堆積凝聚成一顆顆星球,污濁呼嘯的氣息在血肉星球之間瘋狂呼嘯,恆星被異化為腫脹冷漠的巨眼,宇宙中隨處可見漂浮蠕動的暗影觸腕,有大裂隙從星河的彼端一直延伸到此端,裂隙中噴涌而出的是『錯亂星神』在夢囈中分化出來的子嗣,那每一個子嗣都是一座被徹底污染的巍峨巨艦,裏面擠滿了已經失去理智、徹底轉化為永生祈並者的凡人信徒,而在一整個星系的中心,則有巨大而黑暗的巢穴,癲狂的神明在巢穴中注視着群星,宛若注視着一場即將開席的盛宴。
「大冒險家先生,那是你絕對無法想像的畫面,甚至連我這樣所謂的『神明』都想像不出來,哪怕是作為冰冷的文字,被存儲在起航者船團的數據庫里,這些字眼背後都仿佛有無窮無盡的冰冷惡意在向外滲透——在很久很久以前,起航者們便曾遭遇過這樣已經被徹底污染異化的煉獄星河。
「你理解了麼?這就是完全不受母星的信息閉環結構束縛、能夠無限制成長到宇宙級天災的神明所能抵達的『終極形態』,你可以想像一下,想像當有一天你站在血肉蠕動的大地上——如果那時候你還活着,而且還有理智可言的話——你抬頭看向天空,你看到的每一顆天體都是在宇宙中不斷漲縮蠕動的邪神器官,你呼吸,吸入的是瘋狂神明釋放出來的污濁瘴氣,你能看到巨大的觸腕從宇宙中垂下,在星球地表肆意舔食,你嘗試終結自己的生命,但你的血肉之軀其實早已是這神明的延續,甚至這整個星河……都已經是『神之軀』的一部分……」
「別說了,」維爾德的聲音終於從石柱上傳來,大冒險家先生竟罕見的有點牴觸,「聽上去怪冷的……」
夜女士停了下來,維爾德則在幾秒鐘的沉默之後忍不住開口:「那後來呢?後來起航者船團是怎麼逃離那個被神明腐化的『煉獄星河』的?」
「逃?為什麼逃?起航者沒有逃跑,」夜女士搖了搖頭,「群星間誕生的神明會不斷向外蔓延,祂們的發展上限是充滿整個宇宙,因此決不能放任不管。」
「那……」
「起航者在那污染的星河邊緣修建了要塞星系,然後用了三十個千年去殺死『煉獄星河』中的每一顆活星球,燒盡了那星系中的所有實體結構,又向深海派出遠征艦隊,鑿穿了污染區的所有界域,在自身也付出慘重代價的情況下,才終於把那『邁向星空之神』的所有殘餘部分清理乾淨……當這一切結束的時候,那裏什麼都不剩下了。」
維爾德沉默了很長時間,他跟夜女士相處數百年,因此這時候努力發動想像力還是勉強可以跟得上對方這些言語的,但跟上歸跟上,他卻很難把這些過於挑戰三觀的事情和自己所知的現實世界聯繫起來,在思索許久之後,他才終於打破沉默:「你覺得,『高文』會發生這種轉化?這種……超出了……」
「我知道這中間差距巨大,但我們不能讓這第一步邁出去——因為一旦邁出去了,後續的發展將無可阻擋,」夜女士靜靜說道,「起航者留下的只是一個警告,而且在他們如此漫長的遠征中,宇宙中發現的『錯亂星神』也就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