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明顯不想幫忙,昌慶帝只能幹等着,就連為北冥真人等人特設的慶功宴都有幾分心不在焉。
不過該有的賞賜是不少的,程微還在睡中,就得了一個真人封號,外加見百官不必行禮的特權。
和舒去了蘅蕪苑看程微。
風華初綻的少年坐在床側,默默看着沉睡不醒的少女。
室內很安靜,他能清晰聽見少女均勻的呼吸聲。
有一瞬間,和舒覺得躺在床上的人是他自己。
他從有記憶起似乎就離不開床榻和藥罐這兩樣東西,近來吃着程微給他的符水,身體似乎輕便些了,可心裏卻不覺得比兒時快活。
少年伸手,輕輕摸了摸少女凹陷的面頰,喃喃道:「程微,我覺得,咱們越來越遠啦。我還是病病歪歪生父不詳的私生子,而你已經是地位尊崇的道家真人了。」
少年這樣說着,眸中並無嫉色,反而藏着深深憂慮,低聲道:「可我很擔心,你現在站得越高,變得越好,一旦你與程二哥的事曝出來,就會引起更大風波……」
聽到腳步聲,和舒止住後面的話,起身回頭,一見是韓止,神情變得淡淡的:「止表哥怎麼也來了?」
韓止看起來頗沉默,快要加冠的青年,本該是最好的時光,卻無端多了幾分暮氣。
他緩步走過來,平靜問和舒:「我怎麼不能來呢?舒表弟莫非忘了,我是微表妹的親表哥。她病着,我來看看,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和舒笑了笑:「我就記得,每次止表哥一來,最後定會責怪程微這裏不好,那裏不好。」
韓止被踩到了痛處,冷臉道:「舒表弟,我不想和你吵架!」
一個聲音忽地響起:「你們在吵什麼?」
和舒與韓止大喜,同時奔過去:「微表妹(程微),你醒了!」
程微只覺眼皮發疼,仿佛睡了一輩子,轉了轉眼珠看着二人,問道:「什麼時候了?」
「呃,快到午時了。」韓止隨口道。
程微猛然坐起來:「糟了,我要去看二哥!」
她急慌慌要下床,被和舒按住:「程微,你睡糊塗了啊?去看澈表哥何必急於一時。」
「可我昨晚就沒去看二哥,現在又去晚了,二哥定然會擔心的。」
韓止神色奇異:「微表妹,你已經睡了好幾日了。」
「好幾日?」程微愣了愣,揚聲喊道,「歡顏——」
歡顏蹬蹬跑進來:「姑娘,您醒啦!」
「我問你,我睡了多久了?」
歡顏掰着手指算了算,告訴程微:「今天是第四日了,您從太醫署回來那晚就開始睡,一直沒醒過。」
「呃。」程微沉默了好一會兒,對和舒二人道,「你們先回去吧,我想洗漱更衣。」
「那好,我們改日再來看你。」韓止溫和道。
和舒欲言又止,最終什麼都沒說,與韓止一同離去。
回到住處,韓止就見程瑤立於門口,默默看着他。
韓止垂眸,抬腳繞過。
程瑤上前一步,擋住他去路。
韓止挑了挑眉,一言不發。
程瑤苦笑:「世子現在見了我,就當陌生人了嗎?」
她不知道男人是能這樣無情的。
每隔幾日,這個男人依然會走進她房裏,與她一度良宵,可整個過程卻一言不發,仿佛只把她當成洩慾的工具。而到了白日,要想見他就只能如今日這般,站在門口堵人了。
韓止看程瑤一眼,沒有回應她的話,抬腳便走。
「世子,你去看程微了,是不是?」程瑤站在他身後喊。
韓止猛然轉身,盯着程瑤:「那又如何?」
程瑤胸脯劇烈起伏,多日來的委屈與不甘終於尋到了發泄口,咬牙問道:「世子後悔了是不是?後悔當初沒有接受程微的心意,錯失了一位受萬民感恩、被帝王嘉獎的妻子?」
「這與你有什麼關係?」韓止閉了閉眼,似乎頭一次發現那張曾無數次出現在他夢裏,令他魂牽夢縈的清麗面龐是如此可憎,忍無可忍道,「瑤表妹,當年微表妹向我表明心意,是如何傳的沸沸揚揚的,難道非要我撕破臉問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