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景天成小區。
這裏距離工大只有一公里左右的距離,平時上班的時候,張若蘭夫妻倆都是住在這,兩人一人一輛自行車,過的倒也算融洽。
「你別看老朱這人成天黑着臉熊你們,其實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工作性質嘛,如果總是笑眯眯的那也就沒學生害怕了,不好管。」
張若蘭笑着打開門,順便為老公開脫了兩句。
「不過說真的乾的年頭久了,這人也就變了,我有時候瞅着他那副嘴臉都會生氣,簡直快成了學校各種二代的保鏢了,為這事兒沒少跟他置氣。」
葉巡呵呵一笑,畢竟是人家的兩口子的事,聽聽就行了沒必要開口。
房子的戶型屬於三室一廳,面積不算大但佈置的很有中式的感覺,客廳正中擺了張紅木製的八仙桌,看包漿皮殼似是有些年頭的老物件,走進書房之後,更是猶如步入了古人的房間,除了照明的電燈,幾乎都是些老物件搭設而成,古色古香。
長長的榆木畫桌上整齊的擺放着文房用品,背後是兩個並排而立的藏經櫃,立滿了各式的書籍,還有幾件造型古拙的瓷器。
葉巡大致掃過書櫃,基本都是些關於古文研究賞析的書,便笑着開口問道:「張教授,這些書您平時經常看嗎?」
「也不是每天都看,有時候和老朱吵架了就不看,呵呵。」
張若蘭淡然溫和的笑道:「不過我這人也沒什麼別的愛好,平時就喜歡讀讀書寫寫字,有時候也在家裏批改你們的作業。」
「這種生活也挺不錯的,將來等我老了,也住個這樣的房子,每天喝喝茶看看書。」葉巡由衷的說道。
「你年紀輕輕的就想那麼遠,這可不是年輕人該有的朝氣。你先坐,我去泡杯茶。」張若蘭離開書房,不久後就端着兩杯熱氣騰騰的清茶回來了。
「現在可以說說你是怎麼寫出那樣的詞了吧,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拜讀一下你過去寫的其他作品。」
「那是自然。」
葉巡微微一笑,眼神中閃着奇異的光芒。
「現代人仿寫古文,我認為最大的障礙就是缺少了當時的環境,就好像今人仿製古瓷一般,無論再怎麼去模仿,也始終欠缺了那一絲味道。」
張若蘭點點頭表示認同,同時開口說道:「但是這個觀點在我們的圈子裏都是廣泛承認的,並不是什麼高深的言論,而且我讀了很多遍你的《明月幾時有》,覺得這個問題似乎在你身上沒有出現?我真的想不通,你到底是怎麼寫出來的?」
葉巡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我個人的想法是,一味的模仿古人的詩詞是沒有意義的,就算你研究透了某一個詩人或是一種風格的寫法,可哪怕陷入到痴狂瘋魔的地步,你也只能做到無限接近,卻無法超越。」
「所以我認為,我們需要遵循的只是當時的文體即可,內容上必須要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路。同時,我把自己想像成古人,完完全全的代入進去,我的身份,我周圍的朋友甚至我所處的地點和狀態,都要完全的融進我想描述的內容當中。」
張若蘭若有所思,片刻後抬頭問道:「能不能說的具體一點?」
葉巡此時腦中滿滿的都是經典的古文,這些內容仿佛早已刻入了他的記憶深處,成為了他的思想中無法分割的一部分,爛熟於心。
「比如說我想寫出關於山川的詞句,我也許真的會身臨其境去感受那種氣息。舉個例子吧,我走過魯省的泰山,當我爬上峰頂之時,望着腳下的世界心中感受到的只有滿腔的豪氣,有些東西自然而然的就會出現的腦子裏,那是一種急需抒發的情懷。」
「身臨其境?」張若蘭坐直了身體,眼中閃出期待之色:「你會有什麼樣的感慨?」
「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
張若蘭聞言就是一驚,這個人頓時陷入了謎一樣的場景之中!
詩詞的魅力往往就在於此,短短的幾句話,幾十個字,卻讓所有讀到它和聽到它的人產生出一種異樣的共鳴,每個人都會在腦中看到自己所勾勒出的畫面。
而這句「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的十個字,竟然會是如此的震撼人心,讓人第一時間就如同置身在泰山之巔,感受到了那種彭拜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