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樑」絕非浪得虛名,一曲終了,絲弦猶自震動不休,琴音亦綿綿不絕,悠悠迴響。
「冢子好雅興,議事未畢而至此撫琴。」一個清潤的聲音隨着沓沓的步聲入內。
解憂抬眸,見是相夫陵,原本緩和下來的面色驟然一沉,小手一收,撐了琴台想要起身,但雙腿一動,扯動尚未癒合的傷口,又酸又痛,身子霎時一僵。
「痛?」景玄低眸,一手按上她小腹,還想探入衫內,被解憂一雙小手死死按住。
「別……」解憂咬着唇低聲囁嚅,面上霎時飛起紅雲,橫過眸子瞪了他一眼,「我沒事。」
景玄極樂意看到她含羞帶怯的模樣,笑了笑,將她打橫抱起,輕輕安置在榻上,旁若無人地咬着她如染了硃砂的耳朵低語,「下不為例。」
解憂一怔,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後,愈發羞得滿面緋紅,他還想有下次?!不,她一點都不想再有下次了!
相夫陵淡漠地將兩人各異的神態收入眼底,帶着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洞庭秦軍兵力鬆散,三月之內當可至。」
「……?」解憂疑惑地霎了霎眼,景玄也要去洞庭麼?
她和劍姬本就要往洞庭去,而那些軍士亦隱居在洞庭附近,若是她能夠隨景玄一道去,逃離的機會豈不是更大?
可景玄會答應帶着她一道去麼?
「憂憂。」景玄見她沉吟不語,撫了撫她的額角,「三月後,共往洞庭謁宗廟。」
解憂聽到她本就要一道去,驚訝地抬起頭,眸中騰起一絲興奮,隨即掐滅,換做了疑惑,「……宗廟未在壽春?」
「平王時,郢都定於荊地。瀕洞庭,吾族雖歷隨王而徙,宗廟仍未嘗改址。」景玄握着她一隻柔軟的小手耐心解釋,「憂憂乃昭餘解氏。趙之臣也,然舉族亦居昭餘,未居邯鄲也。」
宗廟便是宗廟,一旦定下了最初的地點,哪能輕易變動?朝中官位會有起起伏伏。這一族的根源卻不會變的。
景氏是楚平王的後裔,自然世代聚居於平王時的郢都,也即是洞庭左近,唯有那些有意進入朝政的子弟才會聚集在郢都習書學政。
當初他在洞庭之畔遇上解憂,正是要往族地去迎族叔景差回郢,如今能與她再回洞庭,亦是緣數使然。
「……憂、憂彼時無過一幼兒。」解憂微掩了眸子,她不知道尋常貴女對這些是否瞭然,至少解氏滅族之時,她才四歲年紀。四歲的女孩,自然是什麼也不知道的,這可怪不得她。
景玄和相夫陵自然不會對她的話有所懷疑,當時一個四歲的女孩若是能知道這麼多,那才可怕。
「冢子率數名謀士、劍師先行入洞庭,若無秦軍所查,則可棄甌越而重履荊楚。」相夫陵頓了頓,轉眸看向榻上闔眸養神的少女,「解憂。」
「相夫子有何教?」解憂的聲音十分懶散。
她得知三月後將到洞庭的消息,就一心盤算起如何與洞庭那些兵卒取得聯繫。哪有閒心思再同相夫陵搭話。
相夫陵轉到她面前,從袖中取出一個空紗囊擲在她面前,「醫憂,方有山民求診。此為信物。」
解憂轉得飛快的思緒一頓,怔怔拾起那紗囊,素紗面,一根朱紅色的絲線緊緊束口,的確是自己所制,可她早在去歲入秋時便告知附近山民。她將離開此地,回到洞庭,這個時候,怎會有人知道她還在九嶷?
放在鼻尖嗅了一嗅,一股濃郁艾草的氣味漫起,待艾草氣味散去,又有白朮和紫蘇的淡香——這囊中裝的原是安胎的丸藥。
解憂心中勾起一個會心的笑意,但嘴角卻平平未動,聲音平靜,「我知,便在懷沙院問診,還勞相夫子引諸位山民入內,憂暫往藥方取藥。」
這是她當初交給劍姬的藥囊,既然又轉交到自己手中,自然時劍姬到達洞庭之後,聯繫到了九嶷附近的斥候,前來尋她。
景玄和相夫陵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相夫陵轉身離開,景玄則隨着解憂一道進了藥房。
當日她走得倉促,雖將藥房中儲着的藥物託付非醫喜照看,但不到半日她又被景玄劫回,重又安置在懷沙院中,這些藥,醫喜也就沒尋到機會取走。
推開藥房的門,濃郁的藥香撲鼻而來。
解憂熟
第一百六十八章 求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