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觀中,新收了十五兩香火錢的惠道,並沒有喜色,對着門口看了一眼,重新掏出小銅鏡,用手掌在鏡面上輕輕一拂,就見一道灰黃之光,唰一閃而過。
小道童是正經收在門下的人,見了就是一驚:「這是妖祟?」
「是啊。」將鏡子收起,惠道嘆着。
「師父您說的近日雲遊,難道是為了避開妖祟?」小道童也不怕丟了臉皮,直接問着,惠道並沒有回答,而是緩步走到殿門口,袖手在身後,看了看細雨濛濛的天色。
「此城,怕是又要多事了。」
說了這句,惠道又衝着身後不遠處的大柱子說:「沈師侄,既來了,何不出來一見?」
「這不是為了師伯您的面子着想麼?」隨着一聲笑,一個身着道袍的中年男子在柱後轉出來,同樣跟着個道童,比惠道的徒兒大了幾歲,逼近成年了。
但要仔細分辨,能感覺到這十幾歲的道童,沉默不語,行走間毫無氣息。
這是桐山觀兩支的不同了。
惠道這一支,不可娶妻生子,要遵守諸多戒律,名字也代代由師父取,捨棄俗家名字。
但又一支不同,雖着道袍,一般也不娶妻生子,但並不守戒律,也並不捨棄俗家名字,現在站在惠道面前的中年道士,就仍用俗家名字,沈誠。
惠道對沈誠並無意見,但第一天見面,就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怨氣糾纏,這可不是小事,大凡道士,自然有辦法解決這些,而解決不了,問題就很嚴重了。
惠道也因此約束自己的道童遠離着沈誠。
此刻見沈誠過來,也不過鏡子一照,那道童就立刻顯出紙紮的面孔,還有着符咒在上面,就淡淡一笑:「方才你果然在用紙術來窺探。」
紙術化人,化鶴,都並非活物,並無氣息,自然也就十分適合隱匿身形偷窺別人談話、做事,不易被人察覺。
「若不是如此,我還不知師伯你竟然差點墮了桐山觀的名聲。」沈誠相貌普通,一雙眼睛,十分明亮,望過來時,帶着三分嘲諷。
這話很不禮貌,小道童面現慍色,惠道搖搖手,平靜地對沈誠說:「沈師侄,那你可知,我是因何失手?」
「若知道,我又何必來問師伯您?」沈誠想了下,又說着:「不過,猜也能猜到,莫非是本地出了妖祟?」
惠道瞥他一眼,已明白沈誠心中所想,勸着:「那妖祟略施小懲的邪氣,就需請了師祖留下的法力才能驅散,這絕非你一人能應對。」
「果然是妖祟!」沈誠卻驚喜不已,又冷笑着說:「這不必師伯您擔心了,我可不會像您一樣連連失手。」
說完,就轉身離開,道童轉身沉默跟上。
「師父,您才是觀主!」小道童不忿:「您就任由他對您不敬?」
「別看你師叔斬妖除魔,其實不過是一個可憐人,由他去吧。」惠道笑着,摸了摸小道童的頭:「不過話說回來,這裏暫時留不得了,隨為師走罷。」
「可若出事……」
惠道想了下:「你倒提醒了為師。」
隨後折返殿中,取出紙筆,在上面揮毫一番,將信折好,對小道童說:「走吧,待出了觀,請人送信給曹易顏,他曾在桐山觀修行過,雖現在已離開桐山觀,亦有情誼,想必,沈師侄落難,必會相救。」
想到沈誠這一支在這幾年的異動,他心裏清楚,背後肯定有曹易顏的手筆,連着謀求是什麼,亦猜到了一些。
但這種很容易帶來滔天大禍,惠道並不想被捲入其中,唯走為上策。
三秋渡
現在是臨化縣最大的鎮子,一行人的牛車來到鎮上,蘇子籍看時,這時真的天要黑了,炊煙處處,鄭方兩家距離不遠,鄭應慈在街上分開,方惜歸心似箭,當牛車停在了方府門前,立刻就急急忙忙下車,還險些摔到了地上。
「少爺,您小心些。」家丁忙攙扶,說。
「娘,我回來了!」扒拉開那人,方惜提着衣擺往裏小跑,歡喜喊着。
才到內院,有人給方太太鄭氏報了信,鄭氏聽說兒子臉已大好了,立刻連連念好,並迎了出去,正好就看到了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