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良久,亦蓉恍然間回神。
手裏的這根簪子根本就無法確定是她丟失的那一個,因此,亦蓉還是將它放回了原處。
傍晚的時候,奶娘帶着兩個小丫鬟過來了。鶯兒和雁兒兩個一人提着一桶水。
奶娘走進寢房內,拉着亦蓉的手道「夫人,奴婢聽說,老爺和將軍今日一大早就被召進宮去了,到現在也沒回來,奴婢剛才去問了少爺,少爺的小跟班梧觴說,老爺和將軍被帶去西山行宮了。夫人,你正新婚,丈夫就不在身邊,難為你了,這些日子,奴婢會陪着你,夫人不必憂心。」
亦蓉苦着臉,心內有苦難言,只把頭略略一點。
「亦蓉明白。」
奶娘見她臉上分明有悲戚之色,卻強撐着,像往常那樣乖巧,不禁有些心疼,給予她寬慰一笑,說「這天下都是皇帝的,皇帝要去冬獵,咱們就陪他去,皇上要你嫁人,咱們就嫁人,亦蓉啊,有些事情你必須得忍着,得學會順從,沒有人能違抗皇命。」
亦蓉垂下眸子,竟是落了淚,心中沒來由地發寒。
天下是皇帝的,那麼天下的人就都是皇帝的麼?天下人的命也都是皇帝的?
父親和夫君的命也都是皇帝的麼
「亦蓉啊,怎麼哭了,別哭,別哭,你要堅強,嫁了人,怎麼還這么小孩子氣,哭是小孩子才有的權利,亦蓉已經長大了,不哭,不哭啊」
瞧着亦蓉臉上不住滾落的淚水,奶娘心疼地替她擦去,將她抱在懷裏,安慰她。
「奶娘當年和你一樣大的時候,每天都去山坡上放牛、割草,回到家裏就是干雜活,我們那裏,每天只吃兩頓飯,早一頓,晚一頓,正午呢,爹娘就戴着草帽,常常是頂着大太陽幹活,那皮子啊曬得黝黑黝黑的,實在太累的話,就到附近的樹林裏歇歇,喝幾口水,就再接着干,冬天的時候,天寒地凍的,穿不起新棉襖,就只能穿着早就破爛了的襖子,還得每天挨餓受凍的,活兒多着呢,閒不下來,在家裏織布,好拿去縣裏去賣,賣得了銀錢,才能買過冬的食物,平時是吃不到肉的,偶爾在河裏逮着了魚,還能解饞,一般是過年才能吃到幾口肉病了,就忍着,到了實在不行了,才請郎中來看,看一次病就幾乎要傾家蕩產了又能怎樣呢」
奶娘咕噥了許多,說着說着,自己也流下淚來,淚水順着她的臉龐,落到亦蓉的手腕上。
亦蓉抬起臉,眼眶紅紅的,瞧見奶娘也傷心起來,不由心中慚愧,忙自己擦擦眼淚。
「奶娘,那些都過去了,將來一定會更好的。」
奶娘滿是淚水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應道「是呀,這麼多年過去了,不該再提這些往事了,唉。」又說「姑娘,如今你也大了,奶娘想着,等老爺回來,奴婢就贖身,回家鄉去,看看爹娘。」
「奶娘要離開太師府了嗎?」
「唉,亦蓉長大了,奶娘該離開了。」
「可是」亦蓉猶豫起來,她雖然生出了叛逆之心,但她從小就聽奶娘的話,心中到底是有不舍的,奶娘突然要離開太師府,這也是亦蓉始料未及的。
「亦蓉,不要說那些捨不得的話,奶娘總不會一直陪着你的,奶娘也想要自己的生活,我這輩子,還有許多沒做的,不能到了遺憾終生,爹娘可能以為他們的女兒早就死在外面了,家裏只有我一個孩子,我不能讓爹娘沒人養活我丈夫不幸早死,我也一直念着他,想去他墳頭上祭拜,過了十幾年了,不知道他的墳頭草多高呢」
亦蓉猶豫了會兒,還是道「奶娘,你真的要一個人回家鄉嗎?」
奶娘的眼睛裏都是笑意「一個人就一個人吧,回了家鄉就不是一個人了。」
亦蓉能夠聽出,奶娘對家鄉是一直念念不忘的,那種思念刻在骨子裏,沒人能夠抹去。家鄉是她常年以來的念想啊。
亦蓉甚至不願去問奶娘是否還會回來,事實已經告訴她,奶娘是不會回來的,問了又能怎樣呢?知道了確切的答案又能怎樣呢?奶娘還是會離開的
夜幕降下來了,今晚的夜空無星無月,寒氣襲人。
亦蓉獨自誰在婚床上,輾轉反側了一整夜。
前廳里,管家白升今日一大早便接到一封從宮裏來的信,送信的人說,要交給太師府的公子,於
第二十一章 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