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失魂落魄地從水牢出來,正好撞見靠站在甬道里的容徵。
男人白衣勝雪,纖塵不染的模樣如同山澗明月。
他隨蘇酒一道往外走,「剛剛用那種手段對付他,實屬情非得已,蘇妹妹也知道蕭廷琛是塊多麼難啃的骨頭。想來,你不會怪我。」
「自然不會怪你。」蘇酒聲音淡淡,「他曾狠狠羞辱我,雖然有些心疼,但仔細一想,他有這種下場,也是他罪有應得。」
一句「罪有應得」,令容徵的心情猶如撥雲見月。
他微笑頷首,「確實如此。只是他的嘴太硬,我實在撬不出兵符的下落。蘇妹妹曾是他的枕邊人,不知可有什麼線索?」
蘇酒垂眸。
瞳孔里閃過興味,她猜到容徵會來問她。
她故意嘆息,「他當攝政王的這幾個月,是如何囚禁羞辱我的,容大人心知肚明。我背叛他轉而選擇謝容景,容大人同樣有所耳聞。他怎麼可能會把兵符的下落,告訴這樣的我?」
容徵默然。
負在身後的手微微捻了捻,他眉宇之間多了些思量。
蘇酒的話不無道理,他確實不該懷疑到她頭上去。
他又道:「那你可知,他跟誰關係比較好?」
「西嬋國的小女帝。」蘇酒一本正經,「他曾說過,要迎娶南宮奈奈當攝政王妃,還說什麼已經給過聘禮。能讓一國女帝看中的聘禮,唯有價值連城的兵符吧?」
兩人出了大牢甬道,光線逐漸明亮。
容徵笑了笑,絲毫不懷疑蘇酒的話,「沒想到,他竟然把兵符給了西嬋國的女帝,事情倒是棘手起來了……蘇妹妹,嫁給他,你可曾後悔?」
「後悔。」蘇酒毫不遲疑地點頭。
容徵笑意更盛。
他伸手,欲要握住蘇酒的手。
卻被蘇酒避開。
少女垂下頭,「這幾日,我曾為他四處奔走求人,算是對他仁至義盡。我已經想好,再不管他的事。等小侯爺從東黎戰場上回來,就嫁給小侯爺好好過日子。容徵,長安城裏的權勢爭鬥,都與我無關了。」
一番話,連自己都分不清真假。
更何況容徵。
「蘇妹妹,」容徵蹙眉,「你知道長安城多少世家等着報復你嗎?謝容景頭腦簡單,他護不住你,不如讓我——」
「不必。」蘇酒淡然,「我與蕭廷琛的恩怨是一回事,與你的恩怨又是一回事。容徵,我從沒說過要原諒你。」
她踏出大理寺。
容徵站在檐下,目送她遠去,終是無言。
……
蘇酒回到小宅院已是日暮。
她喝了一盞涼茶,吩咐白露,「去給趙舞陽下個帖子,約她明日去梨園聽戲。」
白露遲疑,「小姐……」
「去吧,我已有了救蕭廷琛的主意。」
翌日。
蘇酒包下梨園戲樓,專門等候趙舞陽。
她隨意點了一齣戲,咿咿呀呀聽了兩刻鐘,趙舞陽才姍姍來遲。
少女收了小紅傘,姿態散漫,「蘇小酒,你竟然主動約我出來聽戲,真是稀罕。」
「你我乃是朋友,約你聽戲有何不可?」蘇酒笑吟吟的,「坐吧。瞧着氣色不錯,想來這些日子,八皇子待你極好。」
趙舞陽輕笑,「作為行屍走肉而活,他待我好不好有何分別?」
蘇酒親自為她斟酒,「謝大哥的死,徹底把你拉入地獄。他的死,是慕容鳴造成的,更是謝貴妃、趙皇后造成的。可趙皇后至今仍然高居後位,活得高貴瀟灑、頤指氣使,你也想她受到應有的懲罰吧?」
趙舞陽漫不經心地端起酒。
喝了小口,少女眉尖輕蹙。
長安城最烈的女兒紅,入喉辛辣。
她瞥向蘇酒。
這個平日裏溫婉如水的少女,此刻散發出了別樣的氣勢。
陰柔狡詐,如同狐狸。
「蘇酒,」她嗅到了一絲危險,「你想做什麼?」
蘇酒搖開一把紫竹骨描金摺扇,「有個置趙家於萬劫不復的法子,只是需要八皇子妃幫忙,不知八皇子妃,可願意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