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陽山,焰火軍休整駐地。大筆趣 m.dabiqu.com
權策獨自坐在中軍大帳,手中拿着兩封信。
一封來自長安,權竺寫的,敘說了他的行止和朝野反應,着重揭露了趙祥此人的言行,聲言此人要麼是遭逢慘劇,性情大變,要麼是大奸若忠,表裏不一,絕不是早前定性的赤子純臣,而是得志猖狂的陰險之輩。
「……依弟弟愚見,此人以忠耿示人,並非本心,而是以此偽裝,待機而動,眼下北部軍行將到手,坐擁四萬邊軍,猖狂狡詐之態,便難以掩飾,未知包藏何等禍心,又是誰人爪牙……」
「大兄代天行憲,手挽重權,當居安思危,防患未然,對此虛偽之輩,有所提防,或有所利用,若有令下,弟弟願躬行代勞」
「元宵將至,弟弟聽聞,舅父自藩地運載大批用度吃穿之物,想必是用以饋贈父母雙親,恩惠我等晚輩,盼大兄如約返京,共敘天倫」
「呵呵,二郎,也長大了」權策搖頭輕笑兩聲,面露滿意之色。
權竺生於安樂,順風順水,性情醇厚,待人接物上頭,有時過於寬容綿軟,甚少以惡意揣測人心,更不會對人出惡言,現在就從趙祥的一句咄咄逼人的話,還有一個怪異的表情,便思慮深遠,猜疑到了他的根子上。
「趙祥啊,要真有別樣心思,反倒是件好事」權策眼睛眯縫了起來,精光閃閃。
信手拿起武崇敏的來信,看着看着,幽幽長嘆。
武崇敏匯報了神都中的動向。
豆盧欽望和宗秦客在驪山聯手,頂了王之賁一手,將他的兵力部署謀劃敲實在,又神來之筆,將趙祥拱出來擔當北部軍統領,撓中了武后的癢處,順利得手。
這預示着梁王武三思和相王李旦出現了合流的苗頭。
此事在神都朝堂掀起軒然大波,李武皇族,原本有天塹鴻溝,勢不兩立,竟然成了一丘之貉。
神都留守狄仁傑抓住了良機,動作頻頻,與朝中清流中立勢力晤面,加意說服其中骨幹根基力量,着手加以整合,醞釀改變立場。
畢竟,中立派系掛着中立的羊頭,實質上賣的是恢復李唐的狗肉,現如今,李唐宗室當中,血統最純正的相王李旦,都已經與武氏聯手了,他們的立場變成了一場笑話,一場諷刺。
狄仁傑徹底撕下偽裝,公然向權策靠攏,神都留守的朝臣,天官尚書武攸暨、秋官尚書黃選、冬官尚書張柬之、洛陽府尹蕭至忠等人為輔助,手段迭出。
不在局中,只曉得政通人和,按部就班,在局中的,才曉得靜水深流,暗流洶湧。
中立勢力面臨的,是存亡拷問,跟着狄仁傑融入權策一黨,自然能平步青雲,穩享高官厚祿,要麼固執己見,一根筋通到底,換個李家人繼續扶持,比如太孫李重俊之類,這類人的下場便不會體面。
先投閒置散,尋由子貶官發落,待找到把柄,便一紙彈章上去,找不到把柄,便製造一些把柄,總歸御史台是自家地盤兒,流放罷黜,都只是等閒。
神都水溫突然鼎沸,驚動了李旦,江湖越老,膽子越小,他已經沒了主動出擊的勁頭兒,生怕自己再成眾矢之的,孤立無援,他只剩下兩個兒子了,實在死不起了,便有意讓幼子中山王李隆業向梁王府勤加走動,又是過禮,又是請安,極為熱絡。
這般倒行逆施,與梁王府捆綁,反倒無心插柳,讓中立派系中忠於李氏的人馬灰心喪氣。
狄仁傑借着這股東風,加快了進度,收攏整合中立人馬愈發順遂,漸近尾聲。
信件的末尾,武崇敏提到了自己的私事。
「……崇敏賴大兄教養提攜,乃有今日,公事正業,效力微薄,常自懷愧……大兄殫精竭慮,為國為民,崇敏卻因兒女私情,以私事攪擾,罪莫大焉……」
挺長的一段鋪墊。
權策挑了挑眉,將信紙按下,沒有再往下看。
他已經猜到了武崇敏要說什麼。
長安連發三樁重案,矛頭直指吐蕃使團,吐蕃貴女沒廬氏協爾定然是無法安穩的。
平心而論,長安的這場亂局,以尼雅氏開頭,在他手中擴大,但卻沒有達到他的預期。
因為武后的三日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