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殿是大月朝皇帝獨孤亁的御書房。
光明殿外表平平無奇,既不恢宏也不壯闊,在龐大的禁宮建築群里並不顯眼。
其實乃無數能工巧匠智慧所凝。
光明殿的藻井嵌了九顆夜明珠,珠光被放大了數十倍,令殿內夜晚仍如白晝。
身在光明殿內,難分白晝黑暗。
數十名禁宮護衛圍得密密實實,內三層外三層,真真正正的飛蟲難進。
大殿內金磚鋪地,龍案立中央。
龍案北三米處豎着一道巨大屏風,高有兩米,長有十米,上繪山川社稷圖,圖上寫着一個個人名。
身形魁梧壯碩的獨孤亁正在龍案後批閱奏摺,案邊站一瘦小的老太監。
老太監相貌尋常,嘴唇單薄,稀拉拉的山羊鬍子,雙眼凌厲逼人。
獨孤亁身為大月朝皇帝,正處於六十歲的鼎盛時期。
他面如冠玉,相貌英武,雙眼開闔之際冷芒閃動,顯示出一身深厚的武功修為。
身為大月朝的皇帝,獨孤亁也是宗師境的高手,十丈之內落蠅可聞。
他忽然抬頭:「陸璋,你去把溟兒帶進來吧。」
「是,陛下。」太監陸璋躬身答應。
他一甩拂塵跨出大殿,大步流星腳不沾地,來到兩百米外的光明門。
光明門前,獨孤漱溟正被禁宮護衛們擋住不能進,她臉沉如水,讓周圍禁衛們不敢喘大氣。
可儘管獨孤漱溟氣勢逼人,空氣好像凝固,他們還是不敢擅自放她進去。
陸璋踏出光明門,一襲緋袍,銀絲玉柄拂塵一甩,冷肅臉龐擠出一絲微笑:「公主殿下,陛下有請。」
獨孤漱溟抱拳淡淡道:「有勞陸公公。」
「老臣的本份。」陸璋躬身側請。
獨孤漱溟蓮步裊裊,宛如行雲流水,很快來到光明殿外,挑簾進去。
獨孤亁恰好抬頭看過來,與獨孤漱溟的清冷目光相對。
獨孤亁露出一絲笑容,招招手:「溟兒,難得你來看朕,真是稀客。」
獨孤漱溟來到龍案前,冷淡的說道:「父皇日理萬機,何其繁忙,女兒一閒人,可不敢擅自打擾。」
「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說罷,什麼事?」
「娘她的病越來越重了。」
「唉……」獨孤亁起身,負手來到龍案前踱步:「她受苦了啊,可惜……」
他搖搖頭:「清微山主與大雪山宗主都來看過,已經表示無為力了,這便是命!……溟兒你想開一點兒,別一天到晚苦大愁深的,怨天怨地。」
「他們是故意推脫!」獨孤漱溟冷冷道。
「縱使知道,朕又能拿他們如何?」獨孤亁搖頭:「總不能強行留他們在宮裏替你母妃療傷吧?」
「代價不夠罷了。」獨孤漱溟淡淡道。
獨孤亁沉下臉來,皺眉道:「你是怨朕吧?」
「父皇,我有一個人選,或許能救娘。」
「誰?」
「孝陵種菜太監李澄空,他練成了太素神宮的太素御星訣,可鎮壓赤陽真火。」
「孝陵種菜太監李澄空……」獨孤亁皺眉沉吟,好像聽說過這名字。
隨即他想起,皺眉道:「你想讓他進宮替你母妃療傷?」
「是。」獨孤漱溟點頭:「父皇你應該知道他吧?」
秦天南一定將李澄空報告上來了。
巡天衛有直達天聽之力,秦天南一旦寫密折上奏,密折可以繞開內閣與科道,直達龍案上。
「嗯。」獨孤亁頷首:「說是什麼資質天下難尋,古往今天罕見,秦天南何時也這般浮誇,妄言第一!」
「父皇,能不能調他過來?」獨孤漱溟道。
她現在不管李澄空資質高低,只關心能不能鎮壓得住赤陽真火,能不能救母親。
「孝陵種菜,不得遷轉。」獨孤亁搖頭道:「這是祖制,不能違背。」
「為了救娘,也不行?」獨孤漱溟緊盯着他。
獨孤亁嘆道:「甭說是你母妃,便是朕,也不能因此違了祖制。」
即使身為帝王也不能隨心所欲,規矩一定便不能違,否則便動搖人心,有損威嚴,動搖江山社稷。
獨孤漱溟冷冷瞪着他,心寒之極。
在父皇眼裏,江山社稷最重,所有人,不管妃子皇子,在江山社稷跟前都要靠邊站。
「父皇,我有個主意。」獨孤漱溟道:「他保持孝陵種菜太監的身份,臨時調過來,待娘的病好了,再讓他回去,這也不算遷轉吧?」
「……唔,這倒也不算違祖制。」獨孤亁慢慢點頭,露出笑容:「溟兒,你的腦子確實好使!」
獨孤漱溟嫣然微笑:「父皇過獎了,那父皇就召他過來吧。」
自己一句話將當初掃東陽門的李澄空罰到孝陵,是因為那時候李澄空無品無級,而且是在鐘鼓司,二十四衙最低賤的一司,現在卻不成。
沒有父皇的旨意,沒人能調動得了神宮監的人手。
獨孤亁沉聲道:「陸璋!」
陸璋先前如隱身,此時踏前一步,如從漆黑的角落裏站到燈光下。
「陛下。」
「下旨,調孝陵種菜太監李澄空臨時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