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十三具無人認領的女屍,最終如肖珏所說的,葬在了涼州城外的乘風台。站在乘風台往下看,山谷被雲霧遮繞,仿佛仙境。
棺木都是上好的棺木,用的是孫府庫房裏的銀子。孫家這些年斂財無數,竟在府中專門修繕了一座用來存放金銀珍寶的庫房。
因着這二十三人不知其姓名來歷,就連最後立的碑上都無字可刻,二十三具無字碑,二十三位年輕的姑娘長眠於此。若她們死後有知,坐在此地可看雲捲雲舒,若她們往生,就如肖珏所說,自由乘風,嘯傲湖山。
禾晏與宋陶陶站在不遠處,赤烏立在一邊,望着正蹲在地上燒紙錢的人們。下葬的時候,肖珏沒有過來。這些燒紙錢的百姓,許多都是過來找尋失蹤的女眷,最終卻沒能找到的親人。畢竟孫凌害死的姑娘中,更有許多連全屍都不曾留下,在亂葬崗的野地里被狼犬分食了。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正在往鐵盆里燒紙錢,她已經老的都快走不動了,這山路,還是她孫子背着她走上來的。她的小孫女四年前被孫凌擄走,再也沒有出現過,如今在孫凌院中的屍體中,亦沒有發現她小孫女的蹤跡。
老婦人顫巍巍道:「我給這些姑娘燒紙錢,以後有好心人看見大妞兒,就會給大妞兒燒紙錢……姑娘,你走好哇……」
宋陶陶拿帕子拭去眼角淚水,道:「做女子太苦了,若有來生,我才不要做女子。」
「這和做不做女子無關,」禾晏瞧着漫天翻飛的紙錢,「身為女子,本就不是為了受苦,男子也是一樣,若是不滿命運,大可走一條不同的路。只是……」她看着這些無字碑,「對於她們來說,根本沒得選擇,這太殘酷了。」
宋陶陶看着她:「你與尋常男子很不一樣。」
「什麼?」
「若是尋常男子,大抵會說,你們女子有什麼不好的,只需穿的華美坐在屋中,冷了有人添衣,出入有人伺候,不必在外拼殺,怎生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學着男子粗聲粗氣的聲音,罷了不屑道:「做一隻寵物,難道就很好麼?把鳥關在籠子裏,還要鳥夸籠子好看,我看他們才是腦子有問題。」
禾晏失笑:「你與尋常女子也很不一樣。」
「我本就不一樣,對了,」宋陶陶看向她,「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名字呢,你並非程鯉素,你是肖二公子的手下吧?」
「我叫禾晏,」禾晏道:「柴禾的禾,河清海晏的晏。」
「原來是禾大哥。」宋陶陶道:「你可以叫我陶陶。」
「這……」禾晏撓頭,未免太親密了些。雖說他們都是女子,可是旁人不知道,看在旁人眼裏,怕又要生出遐想。
「就這麼說定了。」宋陶陶道:「我已經與肖二公子說好,暫時跟你們一起去涼州衛,等肖二公子的人到了,就派人送我回朔京。所以接下來的日子,我可能要與你一直待在一起。」宋陶陶笑的眉眼彎彎,「我還沒去過衛所呢。」她又快樂起來,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宋姑娘,」赤烏看了看遠處,「天色不早,屬下先送您下山。」
「走吧。」禾晏也道。
幾人往山下走去,背對着他們,乘風台台階處,草叢裏生長着叢叢白菊,微風吹來,吹得菊花微微點頭,仿佛裊裊婷婷的少女在對他們致謝。
不多時,再也看不見了。
……
下了山,回到他們居住的客棧,宋陶陶一頭扎進屋子裏沐浴去了。今日一直忙碌,方才燒紙錢落了不少紙灰在身上,當是沖洗乾淨。
孫府被封,自然不能回去住。便又住上了來時的客棧,客棧老闆知曉肖珏的真實身份,如今又讓孫祥福父子淪為階下囚,豈敢怠慢。一個客棧的掌柜,殷勤的仿佛是哪戶人家的小廝,圍着禾晏幾人團團轉。
禾晏道:「無事無事,我自己來就好。」她取了一條帕子,直接進了屋子。
屋子裏飛奴正在收拾東西,見了她嚇了一跳,禾晏問:「飛奴大哥,你這是作何?」
飛奴木着一張臉道:「我與赤烏住一起。」
之前在孫府的時候,他們三人住一起,肖珏在裏屋,飛奴與禾晏在外,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禾晏隨口道:「搬來搬去多麻煩。」
飛奴站定,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