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盧國,穆山一脈,對松山在內的十幾座山頭,亂象紛紛。一筆閣 www.yibige.com
遠處樓閣在焚燒,嵌刻了符文的巨大弩箭撞擊地面爆炸,燃燒。火舌高高捲起,往昏暗的天空送上無數輕飄飄的灰燼。
灰燼從傘檐外面飄落。
來人上前一步走出傘面的遮擋,握住白姓老人枯槁的手,喚一聲:「白老先生。」
白疏荇的手掌冰冷且堅硬,如同柴禾外面裹了/層冷肉,他道:「人老了,就想和人說說話,所以冒險把你從那個死人堆裏帶出來。你別見怪。」
&有的事。」面前的人長出一口氣,臉上露出疲憊,「我也想和人說說話。」
一件雷厲風行的山門攻伐,往往不是什麼臨時起意,而是一次水到渠成的相逢和數年苦心孤詣的鋪墊謀劃。
有些事憋在心裏,太久,太久。久到如同水壺裏的水垢,堅硬且沉重。
老人眼神柔和:「苦了你啦。」
此時的老人才像一位活了兩百多年的老人,仿佛與方才雲頭之上翻手撕扯天幕的霸道形象完全不是一人。
來人搖搖頭,「我又不需要做什麼。」
白疏荇便問:「什麼都想做,與什麼都不做,哪個容易?」
來人嘿嘿一笑。
白四印接口道:「那可不,主子不只一次在我面前誇你,說同樣的處境要換成我,早不知道被人打死幾回了。」
老人看一眼遠方山頭的廝殺,感慨道:「總算在歸老前做完了這樁事,我算沒負擔咯。」又看一眼對方,「你知道的,這紛亂山頭,少個人很容易。我以後隱居彭城,也缺個人貼身照應。」
白四印躬身:「主子,是我伺候的哪兒不好嗎?」
老人瞪他一眼。
白四印訥訥不再說話。
對方輕嘆口氣,把老人的手握的更緊些,「老先生的事做完了,我的事才剛開始。」
老人道:「你太年輕,以後活得夠久就知道了,世間所有事都是一種事,報仇我不反對,但你要與這世道講道理,是講不完的。長生路,其漫漫也忽忽,還是要多做些這年紀才能做的事。」
來人俯下頭,問一句:「老先生,年輕人不去做年輕人該做的事,還算年輕嗎?」
老人自嘲笑笑。
許多年前,少年與老人相逢於臨淄城外。
老人曾問他一個問題:「我問你,如果給你個機會,走到他們面前,能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你會怎麼去做?」
當時還是一名稚童的少年毫不猶豫道:「殺光。」
因此,才有了貧瘦少年與富水樓的相逢。
老人名疏荇,荇,水中草也。
老人佈局,從來由心,不着痕跡。
白疏荇拍拍少年的腦袋,最後問道:「確定不跟我走?」
少年穩穩點頭:「祝老先生福壽安康。」
老人道:「今夜過後,等我們離開,穆山宗應該就來人收場了,總不能放着你們活下來的人不管,你跟着他們去,高高低低,就得自己走。以後我就長住彭城,往後你遇到任何困難,都可以私下到彭城找我。四印,能幫就幫。」
舉着大傘的白四印大幅度點頭,「得嘞,以後主子是老祖宗,你就是我不能與別人說的小祖宗!」
白疏荇又道:「哪怕最後事沒做成,不管惹下多大的麻煩,只要能活着走到彭城,我白疏荇,自信還能護住一個屁大的孩子。」
少年眼眶微濕,對老人拱拱手,「謝謝白老先生,讓我知道事有順心逆心,沒有對錯。世有公念私念,從無善惡。」
少年道:「下次到彭城時,肯定全須全尾,還功成名就。」
老人道:「少說大話。記得帶酒。」
白四印舉起屁股後面一個小葫蘆:「主子,我有。」
少年看一眼這位貼身管事,眼神複雜。雲上舟頭,白四印完全不是這副形象。
他突然問:「還有件事想知道,也算是給我長長見識。干祿山大庫里的青錢,到底是如何沒的?墨家機關術已經精巧到這個地步了嗎。」
白疏荇難得露出一絲得意,大笑答道:「不是機關法。你聽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