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保保在那抹眼淚,方回都看呆了,四五十歲的人了,臉上的膘又那麼厚,竟然挨了一巴掌就跟個娘們兒似的哭哭啼啼的,承受能力真差。
「來,別哭了,給你點銀子壓壓驚,就當賠你的醫藥費了。」方回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也沒看數目,在張保保面前抖摟的嘩嘩作響。
張保保一臉呆滯的捧着銀票,看了看上面的數額,鬱悶又委屈的心情頓時好轉。這銀票數額不小,一百兩呢。
此時此刻,張保保突然覺得自己的臉不那麼疼了,被面前這個年輕的不像話的欽差打一巴掌也不委屈了,甚至,他覺得,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再把另外一邊的臉頰也貢獻出來讓咱們可愛的欽差大人打個夠。一巴掌一百兩呢——張保保在心裏默默的算了算,以自己這張胖臉的厚度,大概可以承受個十幾二十巴掌,實在不行不是還有師爺,還有主簿,還有衙門上上下下十幾號衙役麼——沒關係,您官大,您怎麼舒坦怎麼來,一巴掌一百兩,讓您抽到爽未知。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張保保的如意算盤打的劈啪作響,方回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方回把手伸到傻笑的張保保面前:「拿來。」
張保保呆了一下,木訥道:「大人,拿什麼?」
「銀子啊。」方回伸着手,一臉警惕道:「你不會是想賴我銀子嗎?我打了你,我賠了你一百兩,可你剛才也打了我啊,不打算賠銀子嗎?」
「啊?」張保保一臉呆滯。
「啊什麼?快拿銀子來。」方回不耐煩的催促道:「我打你,我賠一百兩,你打我,賠二百兩——我比你官大。」
「大人——」張保保又哭了。這是個妖孽啊,這就是個妖孽啊,求求哪位路過的道長或是大師,做法把這個妖孽收了吧。
我忍了!
張保保心裏盤算着,不管怎麼說先把這個王八蛋應付過去。甭管他鬧的哪一出,既然不提童虎的事,那自己就裝作不知道,讓他耍,讓他鬧,讓他不講理,先送走這個瘟神再說。
「大人,這是銀票。」張保保把方回那張一百兩的銀票又送回給方回,然後從懷中再掏出一百兩。看着二百兩銀票被方回收進懷中,張保保心都在滴血。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送了銀票,他收了,那麼——嘿嘿。
「張大人真有錢啊。」方回感嘆道。「一出手就是一百兩——張大人,你一個月的俸祿是多少啊?」
張保保下意識的回答道:「回大人,下官一月俸祿不到四兩。」
「不到四兩啊?」方回點點頭,看着張保保道:「四捨五入一下,就算四兩——一個月四兩,一年四十八兩,兩年九十六兩——嘖嘖,張大人,你這兩年不等於白幹了嗎?要不,這銀子我不要了?」
張保保冷汗頓時就下來了,剛才還是額頭冒汗,這會全身都濕透了。
方回的意思他聽明白了,那意思分明是在說,你一個月才四兩的俸祿,一下卻能拿出一百兩,你怎麼這麼有錢?是不是貪污受賄了?——這銀子是萬萬不能要回來的。
想到這,張保保頓時清醒了不少,連忙正色道:「大人,您這話怎麼說的?這銀子是下官賠償您的醫藥費,您怎麼能不要呢?——不瞞大人說,下官家中就一房妻子,無兒無女,這些年省吃儉用倒也攢下不少。」
「這銀子您必須得收着。」張保保一臉堅定的看着方回,那表情,仿佛在告訴方回你不要我的銀子就是看不起我,不要我就跟你急。
開什麼玩笑,白送的銀子還有人不要?再說,他收了銀子,總不好意思再為難自己了吧?
方回懶的再跟他扯皮,這胖貨的思維跟正常人不一樣。
「本官差你這點銀子嗎?」方回把銀票掏出來丟了回去,冷哼一聲,道:「打你一巴掌賠你一百兩,我若三巴掌把是打死,賠你三百兩就行了?」
「大人,您——」
「一邊站着,看我表演。」方回扒拉開張保保,徑直走到桌子後坐了下來,抓起驚堂木一拍,圍觀群眾們的議論聲便消失不見。
「張保保,你可知罪?」方回大聲喝道。
「下官——」張保保下意識的就要回答,突然發現這個問題他沒辦法回答。知罪?這個王八蛋,差點拿話把老子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