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歸音也在打量他.
她先是感嘆一句男子有這樣一張臉如果還做賊那真是不長腦,比她那兩個兄弟更蠢。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接着,她還發現,看到她解衣的不悅之後他在眼底閃過的了一抹陰鷙暗沉。
果然是她猜中的那個人。
據傳這傅府九公子如今得罪皇帝被貶到明州城,但他自幼養在京城外祖家,本來就是有名的橫行惡少,靠父母蔭官一朝被選就是樞密院的清流官。
雖然是低品文職卻也去過江防邊城,手裏染過血。
然而這陰沉之色馬上就被他掩蓋了起來。
傅映風暫時不想對她動粗,再想起這位鄭二娘子在老家泉州城那如雷貫耳的做外室的「好名聲」,生怕她太不要臉了撲上來。
他不想被逼得一時衝動殺人滅口毀屍滅跡以保清白。
他趕緊重複了一句道:
「……鄭二娘子,請勿解衣。」
他終於猜到她是誰了。
她當然也沒打算解衣,她雙眼掃過鏡架邊的一隻文書盒,盒面雕刻梅蘭竹歲寒三友,她的手心裏暗藏了方才從襟口摘下來的金雀形的文書盒鑰匙。
傅映風為了什麼而來她太清楚了。
為了這個文書盒裏的密件。
而她解衣不過是以防萬一,故意試探他,免得她一時衝動捉錯了賊。
畢竟這裏也不是泉州城她的地盤,鄭家出了人命也不能把屍體丟到船上,掛個殺海賊的名頭用首級還能冒領個官府的賞格。
此時她好心情地站起轉身,雙手垂下交握在身前,不動聲色地笑道:
「……這位公子,你都有臉進我這房裏了,別說是看到我卸妝解衣,就算是你我再各自裹上十層八層,順便互相幫着戳瞎了雙眼,叫外頭人知道也都是狗男女一對了。」
「……」
狗男女之一的傅映風默默看着她。
她慢條斯理繼續譏笑着,
「想要洗清污名,除了我委屈些讓你入贅做鄭家女婿,想來是沒有第二條路了。」
「……」
怎麼沒有第二條路?!
傅映風面無表情,認定他中了這商家無良女子的卑鄙圈套。
平寧侯突然遣人到傅府來說親當然是她挑唆的,她就是看中了他高貴的家世、出眾的才華還有他勝過宋玉潘安的身材容貌!
他半點也不覺得自己多想了,他對自己的判斷一向很客觀很實際.
他回想着半個時辰前,他在這房裏聽到了這貨棧前堂的喧鬧。因為隔得太遠,沒聽出是女子的聲音,現在想起來就是她的叱斥:
「給我封棧——!只許進不許出!查帳,查貨,還有這貨棧管事鄭洪在哪裏?去賭坊把他給我拖出來往死里打!問問他把這貨棧里的本錢虧空了多少?」
接着聲音更吵鬧了,應該是鄭家隨行的家丁們衝進了貨棧。
他這在後院裏不急不忙,卻也以為前面八成是鄭大公子終於得了消息,知道他的心腹管事鄭洪在這貨棧里出了差錯。
這小子因為好賭欠帳,被人拿住了把柄,不得不把東家的貨棧賣了。
否則他傅映風怎麼能大搖大擺地站在這裏?
否則他怎麼能在鄭家貨棧的後院內室里,指使着他傅家的四五名家將翻箱倒櫃,想查出他要的文書?
隔着床角蕃珠簾,鄭歸音與傅映風對峙,她此時也終於明白。
她剛下船進貨棧時,看到貨棧前有十幾個閒漢潑皮圍着要賭債。那些人必定是傅家的家將改扮的。就是為了引開前堂的注意,讓傅九公子在後院裏查鄭家的家底。
「憑鄭二娘子你的能耐,居然不知道這貨棧已經被我買下了?」
他索性一撩帘子走了出去。
他隨意從袖中抽出了貨棧賣賣的文契,夾在兩指間斜斜遞了過去。
他這眼中無人的傲慢樣子和她兩個蠢兄弟一樣欠揍,她根本不看那文契,皮笑肉不笑地詫異道:
「賣了?這裏的管事鄭洪聽說最近被個蕃坊酒女着。在賭場裏輸了一大筆款子。背着東家連貨帶屋子押出去周轉。這也說不上什麼買賣。這貨棧還姓鄭。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