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喬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很輕鬆,完全不似醒着的時候心事重重。
只是耳邊一直有人不斷的喚着自己,一聲接着一聲,持續不斷。
於是,她艱難的掙開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母親紅腫的眼睛跟祖母焦急的眼神。
「祖母,你們怎麼在這裏?」聲音虛弱的像是哼出來似得,陳月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沒有一絲力氣,連手指頭都動彈不得。
喬氏看着女兒的樣子,一句話沒說出來,淚水又溢滿眼眶了。
大楊氏慈祥的安慰着陳月喬:
「月兒,我的傻丫頭。心裏有不痛快回家跟祖母還有你母親說說,再不然跟你姨祖母說說也成。一直憋在心裏,受罪的可是你自己。」
姨祖母指的是小楊氏,今日小楊氏去禮佛,明日才回,故而不知道此事。
見陳月喬一副疲憊的樣子,大楊氏心裏又是內疚又是不忍,繼續寬慰着說:
「這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出嫁前,祖母是怎麼告訴你的?你和彥昭是自小的感情,憑誰再好,也不會越過你去,今天不是玉瑾,也會是旁人。難不成你要次次拿着自己的身子出氣?這次是孩子沒了,下次,你還想把命搭進去不成?」
大楊氏說着,眼角隱有淚光。
陳月喬聽到大楊氏說孩子沒了之後,這句話就在腦海里無限放大,重複又重複。
孩子沒了,什麼孩子?誰的孩子?
陳月喬無助的看向祖母跟母親,母親傷心的撇過臉。
陳月喬滿眼恐懼,不敢往那一方面想,當看到沈遠寧就站在母親身後時,求助的看着他。
當沈遠寧看到陳月喬無助恐懼的眼睛看着自己時,心似乎被狠狠的揪住了。
上前握住陳月喬的手,痛聲說道:
「月喬,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會有很多孩子。我會補償你,我…」
沈遠寧突然覺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該向陳月喬承諾什麼,似乎說什麼都沒用,承諾什麼也換不回那個失去的孩子。
陳月喬聽懂了,明白了。最壞最糟糕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她的眼神直直的,似乎沒有了生氣,呆呆的望着帷幔頂部,一句話不說,眼淚沿着眼角落下,滴落到枕頭上。似乎想把這一輩子的眼淚流完,任誰說什麼,她也是一句都沒聽到。
已經是深夜,陳月喬吃了藥,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她一直不肯開口說話,不知道是在懲罰自己,或是他人。
陳老夫人和喬氏見陳月喬睡着,天色已晚,便告辭了。說是明日再來。
陸氏親送到門外,大楊氏拉着陸氏的手說道:
「孝全媳婦,孩子小,這兒女情事一時想不開,還望你多開導開導。」
陸氏愁容滿面說着:
「老夫人嚴重了,月喬自小就是聰明的孩子,那件事,她慢慢會想通的。」說着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想來他小兩口也和和美美,恩恩愛愛,哪裏會有這樣的事情,可是如果我不做主給遠寧納妾,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於我們兩家都不好。月喬心思重,一時難以接受,覺得刺心,才釀成悲劇。」
說着,拿着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
陸氏這一番話,把責任都推到了陳月喬身上,在娘家人來的時候,她就當着沈遠寧的面說了陳月喬是受了刺激,故而流產,這刺激是什麼,沒人去明說,都想到了韓玉瑾要進府做妾的事情,自然是罪魁禍首韓玉瑾。
沈遠寧總不能當着岳母的面,說陳月喬流產是被罰跪引起的,再說,大夫也說陳月喬身子虛寒,情緒不穩,胎像極不好,沈夫人說她跪也沒有一盞茶時間,碰巧而已。並且,這事由韓玉瑾引起,也不算冤枉她,提起韓玉瑾,沈遠寧就恨的牙痒痒。
大楊氏很慚愧,拍拍陸氏的手說:
「你的心老身明白,放心吧,這件事我們會好好的開導月喬,我那外孫女的事也好說,只是眼下月喬身子不好,因此,這件事須得緩緩。過個十天半月的,等月喬好點了,想通了,再辦此事。」
陸氏一笑說:
「一切都聽老夫人的。」
待陳家婆媳走遠,陸氏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