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的道德修養,都不是儒家的「聖學」。
曾有一官員對王陽明說:「此學甚好,只是簿書訟獄繁難,不得為學。」
王陽明回答他說:「我何嘗教爾離了簿書訟獄懸空去講學?爾既有官司之事,便從官司的事上為學,才是真格物。……簿書訟獄之閒,無非實學。若離了事物為學,卻是著空。」
王陽明歷來反對脫離現實的政治、經濟、社會事務來講學術,認為真正的心學、實學一定要能夠應用於「簿書訟獄」之類的政治實踐中。
所以他又下了一個定論:「使在我果無功利之心,雖錢穀兵甲,搬柴運水,何往而非實學?何事而非天理?」
在他看來,道德修養只是要人去除心中的私慾,回歸社會的公德,並非要人們躲避社會的事務。如果只能在沒有錢財之處可以不貪、不盜,那麼道德修養還有什麼意義?
故王陽明提倡的「致良知」,一定是在「錢穀兵甲」之中。所以他的心學本身並不空虛,「何往而非實學?」
不僅學說如此,王陽明本人文治武功赫赫於世,恐怕也是一些「唯物主義」思想家所不及的。所以說,王陽明也是一位「道德實學」的倡導者、實踐者。甚至可以說,與陸九淵相比,他的「事功」方面的成就更為突出。
綜上所述,心學本來也是實學一派,這一點是沒有疑問的。
然而正如理學本是實學,卻逐漸走向虛妄一樣,陸王心學從實學走向虛妄也照例發生了,甚至這個變化的過程比理學更短——在王陽明的弟子輩就開始跑偏了。
比如王學一脈最為著名的泰州學派(註:我依稀記得很早前有讀者讓我說一下泰州學派?)就是跑偏的典型。而且最厲害的是,這個泰州學派的「一哥」王艮,在王陽明本人還在世的時候就已經跑偏了,而且還根本拉不回來,差點把王陽明氣死。
此公三十八歲時遠赴江西往游王陽明之門,下拜執弟子禮。王陽明一開始覺得他個性高傲,因此把他的名字改成帶有靜止之意的「艮」字。
但是沒什麼用,王艮不僅經常與其師王陽明爭論,「時時不滿師說」,堅持自己的觀點,於是自創「淮南格物說」。
他主張:「即事是學,即事是道。人有困於貧而凍餒其身者,則亦失其本非學也。」強調身為天下國家的根本,以「安身立本」作為倫理道德的出發點——後來演變成了極度自私的「心學末流」。
此人有一次坐「招搖車」招搖過市,遭王陽明指責。嘉靖二年,又北上入京,沿途講學,受到各方重視而轟動一時。但王陽明聞訊大為震怒,欲設法召他回來「痛加制裁」,可惜已是鞭長莫及,他的學術思想已流傳四方——高務實認為那根本就是流毒四方。
嘉靖五年,王艮應泰州知府王瑤湖之聘,主講於安定書院,宣傳「百姓日用即道」的觀點,求學者紛至沓來,這為泰州學派的創立準備了條件。
王艮的門徒以平民百姓居多,「入山林求會隱逸,過市井啟發愚蒙,沿途聚講,直抵京師」,但亦不乏著名學者如徐樾、顏鈞、王棟、王襞、羅汝芳、何心隱等人,子弟至五傳共有487人,一般認為羅汝芳為其集大成者。
不過,這一派心學傳至如今,已經完全脫離了社會現實,比如著名的「異端思想家」李贄,就是他的幾代徒孫。
李贄的很多觀點並非不好,比如男女平等之類,是有進步意義的。但正如高務實在穿越十幾年後,已經不再考慮和身邊的家丁討論「人格平等」一般,再先進的思想也得符合社會現實,李贄以及泰州學派的很多觀點,根本不應該在明朝中後期這種時代流傳——過於超前本就是罪,何況他們除了部分的「超前思想」之外,還有很多真正的「異端」。
比如說「散漫自由主義」和「無政府主義」,這兩者都是泰州學派中人流傳很廣的思想,看起來已經「先進」到開始討論「自由」這種後世的所謂普世價值了。
但高務實從來不認可這兩種思想。
無政府主義不多說了,這玩意根本就不該出現在中國文化的土壤當中——如此大一個國家,倘若「無政府」了,那簡直是人道主義災難。
舉最簡單的兩個例子:重大天災來臨,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