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瑾面色鐵青,危難之時放棄妻子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污點,也是他在士林和官場中最為人詬病的地方,但他的身份擺在這裏,除了衛叢,還真沒人敢這樣明着問到他臉上來。
顧懷瑾有心發火,抬頭卻見黎寶璐一臉懵懂好奇,好似不知道她這個問題有多惡毒犀利,顧懷瑾心中的一口氣就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
他只能板着臉訓斥她,「抽空多讀讀女戒,慎言慎行,戒多舌。」
黎寶璐滿臉茫然,「女戒我讀過呀,多口舌不是說公婆姑舅是非嗎?原來京城的規矩這麼嚴,不懂的事也不能開口問嗎?」
趙寧在一旁補刀,「那女子豈不是要把舌頭都割了不能說話?」
黎寶璐眼巴巴的看着顧懷瑾,等着他解惑。
顧景雲抽了抽麵皮,這與他以往遇到的人不一樣,衛叢算不給他面子了,但也只是明着譏諷他,怎會與他討論此種弱智的問題?
有點智商的人應該都能聽明白他是讓她不該問的別問,不該打聽的別打聽,這個兒媳是在裝傻,還是真的傻?
黎寶璐此時完全把自己當傻子,態度上對顧懷瑾恭恭敬敬地,智商上卻很弱智,把不該問的問題問了一遍。
比如,「兒媳聽夫君說他有一親弟弟,乃繼母所出,可是我們昨日見到的少年?府上真會養孩子,他看上去不僅比夫君大,還比夫君強壯多了,舅舅舅母和婆婆為了養大夫君可謂是煞費苦心,但夫君身體總不好,不知府上在養孩子上有什麼秘訣,夫君現在年紀還小,說不定也能把身體養好呢。」
沒有秘訣,顧樂康是足月出生,顧景雲是早產,從一開始顧景雲就輸了。
然而這話顧懷瑾能說嗎?
顯然不能。
所以顧懷瑾道:「家裏孩子都是乳母帶的,不過食物精細些罷了,等你們搬回顧府,想吃什麼就與廚房說,讓他們給你們做,調理的時日長了自然也就好了。」
「可我聽說大宅門裏的大廚房都忙得很,夫君上面還有祖父母,兩位伯父母和父母,再有年長的兄姐,年幼的弟妹,夫君肯定也不好意思與他們爭,輪到我們時大廚房便是有心也無力了,公爹,為了夫君的身體,不如您給我們建個小廚房吧,到時候請了擅藥膳的廚娘掌廚,說不定真能把夫君的身體調理好。」
顧懷瑾一呆,他不是正在跟她生氣嗎,怎麼她轉眼就張口跟他要好處了?
「小廚房各房都有一個,不過做些點心湯水,很少做正餐,等到了府上你們要想自己做飯也不是不行,讓你們母親給你們安排便是。」
黎寶璐滿臉憂慮,「可那是繼婆婆,她會真心待我們嗎?」
顧懷瑾一口氣堵在喉間,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黎氏,你繼母端莊慈愛,你無憑無據怎能隨意污衊她?」
「不,不,」黎寶璐慌張的搖手道:「公爹誤會了,我沒有污衊繼婆婆,我只是擔心,民間不是都說繼母都不會真心對待繼子嗎?畢竟她還有一個親生兒子呢,連叔叔都沒有小廚房,她會願意給夫君準備一個小廚房嗎?」
「她會的,」顧懷瑾粗聲粗氣的打斷她,道:「你不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顧懷瑾也顧不得維持君子作風了,他很想甩袖而去,但想到來前母親的臉色,他還是按捺下來,沉聲道:「好了,快去收拾東西吧,景雲是我們顧家的血脈,我們不會委屈你們的。」
「公爹再等等吧,等夫君回來再說,家裏的事都得他拿主意。」
顧懷瑾忍不住惡聲道:「難道你父母就沒教過你要孝順公婆,謹聽長輩言?」
黎寶璐理直氣壯的搖頭,「兒媳的父母在我未懂事前就遇海難去世了,我是被當做夫君的童養媳養大的,舅母和婆婆從小就教我要聽夫君的話,只要聽夫君的話就行。」
「……」顧懷瑾目瞪口呆,他之前還好奇兒子怎麼那麼早就成親了,他想過各種理由,其中便有「顧景雲的身體不好,需要早娶妻傳承血脈,讓秦家血脈不至於斷絕」這樣的理由。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兒子乾脆娶的是童養媳。
看着蠢蠢笨笨的黎寶璐,顧懷瑾心內的五分懷疑去了三分,或許這孩子不是在裝傻,而是真傻。
秦家為了不讓他們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