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一長街往北,到景和門往東,過了承乾宮,就是永和宮。這位置相對於皇帝所在的養心殿已是極偏僻,像是皇城裏特意隔出的一塊兒,住了一水的漢人妃子。
永和宮沒有主位,前後四個配殿,前院東配殿住的是代掌諸事的常小媛,西殿是原魏貴人的居處,後院裏兩個常在居東,兩個答應居西,尚有幾人住在圍房裏頭。
此處原就與別處不同,自魏貴人出事以後更甚,太后責令永連坐禁足,一時幾乎門可羅雀。
直至前些日子有人過來拾掇西殿,諸人看着,只當是魏貴人走了,內務府要將其間陳設收回。不想一天兩天的,竟又往裏添置了新物什,那些心如死灰的貴人小主,眼睛一下子又明亮起來。
常小媛是潛邸舊人,早已無寵多年,剩下的常在答應,皇帝更是翻過幾次牌子後就拋到了腦後,只一個魏貴人尚還有寵,雖不隆盛,可那麼一次兩次的,足夠永和宮聊以度日。
她一出事,永和宮也如冷宮一般無人問津了。如今再添新人,又是魏貴人住過的偏殿,可見位份也不低,特特封出來的獨一個,眼見得就是皇帝興頭上的人。這樣的人擱在自己宮裏,水漲船高焉能不叫人高興。
這位是誰,幾人猜着,也猜個**不離十。
果然聽人提李答應,說答應,照的卻是貴人的例。她遷宮頭一日上皇后還使了嬤嬤過來,召了眾人在庭前訓話。
李答應身子不好,少不得人伺候,故皇后娘娘恩典,叫她暫依貴人的分例,獨居西殿,配兩個宮女,兩個太監,囑咐諸人不可爭風嫉妒,不可閒言碎語,若叫皇后得知,必不輕饒。
人人心裏自打着算盤,哪裏還有嫉妒的份兒,往後這永和宮的榮辱,恐怕俱系她一人之身了。
位份低不要緊,只要有寵,越低還越好,免得像別個,皇帝心思一動給抬了籍,遷出永和宮,大夥卻還哪裏受她的褔蔭。
她來的那日永和宮都是一心盼着的,不料那邊又是逾制坐了軟轎過來,直停在房門口,太監揭轎簾,一個宮女扶着一個宮女打門帘,上頭下來個身量纖瘦,裹鴉青暗紋織錦風衣的人,任人站了一院子,卻連臉也沒看見就被簇擁着進了門,只那貴氣天成的感覺,卻着着實實印在了人心裏。
可到底不是件叫人愉快的事,朱常在一甩帕子,扭頭往後頭去了。
兩個答應互相看看,面色古怪。
剩下一個何常在,一臉清湯寡水看不出味道;一個常小媛是受氣慣了的,諾諾一句都散了吧,轉身回了房。
琳琅安置她坐下的功夫漫窗往外看看,方才滿滿當當的一院子人眨眼間就沒了影子。由不得心中暗嘲,到底是小門小戶出身的,不像眼前這位,出身在那裏,眼瞧得大起大落,還是大家小姐的作派——漢人家的大家小姐,她們八旗的姑奶奶們雖則在家裏貴重,人也是一等一的傲氣,卻沒那股子嬌性兒,這一位,打皇后點了她們兩個來伺候,就沒見有過好臉,真也沒甚可說的了,養心殿呆了兩日,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人和萬歲爺還拗着呢。
&才怕您着風沒及說……」她一面替她將風帽解下來,一面道,「您來時小主們都在外頭等着呢,咱們就這麼進來了,沒得惹人不快。奴婢過會子挨門兒去走一走?」
那廂人朝外看了看,淡淡斂眸,古井無波,卻一句話也沒有。
琳琅心裏生氣,要不是皇后叮嚀,鬼願意當她的差事。
到底是另個宮女琥珀去串了門,也不知她怎麼說,晚上常小儀就來探望她了。
琳琅看戲似的瞧着,見琥珀沒着急,一句將將睡下了就把人打發了。
她便譏笑,「好歹也是個小儀,就這麼麵團似的任人揉捏,怪道恁深的資歷,連個嬪位都沒掙上。」
琥珀白她:「人人都像西宮裏那幾個般厲害,你便高興了?」
她面上一僵,扭臉兒往屋裏去了。
李答應跟前兒她是不呆的,見天兒拉着臉兒,也不說話也不動,是人都能憋死,便到廊子下頭去看半斤餵蛐蛐兒。
半斤是襄王府里的太監,襄郡王專程送進來伺候兩隻蛐蛐兒的,聽聞他同另個小太監被點到襄郡王身邊伺候時,襄王爺好容易學會了一個成語,便大筆一揮,一個賜名半斤,一個賜名八
32.永和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