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鯨卿命夭風流冢·尤小妹思嫁俊才郎
此間秦氏並非私情被人撞破而自盡,故其喪事皆為尤氏所理,同熙鳳並無一毫干係,也只在鐵檻寺下榻,並不曾去那水月庵里,故也未攬這那守備公子同張家女兒之事。秦鍾卻惦記着小尼智能兒,見此地離水月庵甚近,乃偷至其中,同他成了好事,偏寶玉見他行蹤鬼祟,悄悄尾隨過來拿住了二人,只羞的智能無法可想,秦鍾便作好作歹地央告,不知又許了些甚麼,方丟開了。本待多留兩日,奈何此間事務已了,尤氏身上又不爽快,只得一同回去了。
秦鍾本來秉賦最弱,因在郊外受了些風霜,又在秦氏喪期之時偷至水月庵中與智能兒綣繾風流,夜間着了風,回來時便也病了,只在家中養息。誰知智能兒因日日盼秦鐘不至,多方打探之下方知是病了,究竟懸心,近日私逃進城,找至秦鍾家下看視,不意被秦業知覺,將智能逐出,將秦鍾打了一頓,自己氣的老病發作,三五日光景嗚呼死了。秦鍾本自怯弱,又帶病未愈,受了笞杖,今見老父氣死,悔痛無及,更又添了許多症候。
且說賈政近因事情繁忙,有幾日不曾問寶玉的書,他心中是件暢事,因近日家中姊妹皆忙於家事,無暇同他頑,便惦記着秦鍾,無奈他那病日重一日,也着實懸心。這日一早起來才梳洗完畢,意欲回了賈母去望候秦鍾,忽見茗煙在二門照壁前探頭縮腦,寶玉忙出來問他:「作什麼?」茗煙道:「秦相公不中用了!」寶玉聽說,嚇了一跳,忙問道:「我昨兒才瞧了他來,還明明白白,怎麼就不中用了?」茗煙道:「我也不知道,才剛是他家的老頭子來特告訴我的。」寶玉聽了,忙轉身回明賈母。賈母吩咐:「好生派妥當人跟去,到那裏盡一盡同窗之情就回來,不許多耽擱了。」寶玉聽了,忙忙的更衣登車往那邊去了。來至秦鍾門首,悄無一人,命跟的人在外等候,自己便進了房中,唬的秦鐘的兩個遠房嬸母並幾個弟兄都藏之不迭。寶玉也顧不得許多,忙至床前看視。
此時秦鍾已發過兩三次昏了,移床易簀多時矣。寶玉一見,那眼淚早簌簌地落了下來,近前叫道:「鯨兄!寶玉來了。」連叫兩三聲,秦鍾方才悠悠轉醒,微開雙目,見寶玉在側,乃勉強嘆道:「怎麼不肯早來?再遲一步也不能見了。」寶玉忙攜手垂淚道:「有什麼話留下兩句。」秦鍾此時心中千頭萬緒,想起兩人昔日繾綣纏綿,雖是假鳳虛凰一場,到底也有幾分恩愛;又想起夢中所見賈家破敗情景,究竟不忍,只恨自己已無時日,不得將其勸轉,乃低聲囑道:「並無別話。以前你我見識自為高過世人,我今日才知自誤了。以後還該立志功名,以榮耀顯達為是。」寶玉聞言一驚,正待再問他,只見秦鍾似是有些安心了的模樣,長長嘆了一聲,閉目而逝了。有道是:
始思風月方為友,今念恩情勸讀書。
話說秦鍾既死,寶玉痛哭不已,李貴等好容易勸解半日方住。此時平日相交的柳湘蓮等人也來了,一同哭了一場,又往東西二府中去報信。
卻說那東府里,因秦氏之喪,故其子滿月也不曾好生做得。如今秦氏喪事已完,賈珍方鬆了一口氣,往房裏看了孩兒,起了一個「栩」字,小字念郎,伏侍的一干人等都有賞賜。尤氏因前番勞煩,早覺氣力不繼,不過強撐而已;如今事一了便病臥在床煎湯用藥。惜春前日已被賈母命人接了過去,賈蓉任上又繁忙,賈珍無法,只得命人將尤氏姊妹接到這府中來,同尤氏作伴。
尤氏因這兩個妹子皆不是親生,不過是他繼母帶過來的,素日也不如其他人家姊妹般親近。又見二姐眼光流盼,雖素日言語不多,到底不像個安分模樣,心下早已不快,幸得已許了人家,擇日就要聘出去的。又有三姐生得十分顏色,性子又辣燥,更覺不喜,奈何他姐妹二人同尤老娘見賈府富貴,皆小意奉承,賈珍又常不在府中,故暫且容下了。那日好容易賈珍回來,尤氏見只他夫妻二人,便道:「我看三丫頭如今年紀也大了,不若揀個相稱的人家聘了罷。留在家裏也不是長處。」賈珍雖見二姐三姐美色,卻道這二人不過紅顏禍水,聞言道:「你說得很是。待明日你同你母親說,尋一門人家,不過費一分嫁妝罷了,值得甚麼。」尤氏見賈珍並無納三姐的心思,方放下心來,兩人安歇不提。
卻說那二姐,早先因嫌張華家貧,一意不去,尤氏又聞人
第二十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