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過後,章杏就要回京口了。她這次走了盂縣方向的道,途徑盂縣時,在那裏停留了一日。趙子興帶着她往章記米糧鋪子裏轉了一圈。章記在盂縣的米糧鋪子是三間連開,已是做到了盂縣做大。鋪子裏光是夥計就有近十人。
年節期間,章記的米糧鋪子的買賣仍是絡繹不絕。糧庫里還堆有六七成糧食。
章杏轉了一圈後,又看了看近日來賬薄,對趙子興說道:「現如今買賣雖好,但章記的糧庫里不能全出了,起碼要留五成不動。」
趙子興詫異看着她。馬上就要開春了,開春時節正是青黃不接,糧價大漲的時候,若是這時候捂着糧食不出,難道要等到草木皆綠,糧價下滑時再出手?
他們如今手中存糧可是不少,若是再晚些,就能被今年的新糧接上來了。這陳糧價錢哪裏比得上新糧的?
他們這麼做,豈不是白白坐視到手的錢財飛走嗎?
章杏頓了頓,低聲說道:「沈家許是馬上就要上門了。」
趙子興猛地一震,良久後,方低伏下頭去,恭敬應了一聲>
趙子興出去後,章杏又坐了一會,手中賬薄還沒有看完,就聽見外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她抬起頭。外面正下起了雪。她站了起來,走到窗邊。
都說瑞雪兆豐年,這已是過完了年的雪,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孫寶珠進來了,給房裏炭盆添了些新炭。章杏說道:「別添了,去將我斗篷取來罷。咱們出去看看。」
孫寶珠很快取了斗篷來。給章杏披上了。兩人一道出了門去。就這麼功夫,雪粒已經將地上鋪了一層,已是停住不落了,完全變成了鵝毛大雪。雪下得急,又十五方過。路上有許多急匆匆趕路的行人。
章杏沿街走了一陣,突然看見前面不遠處首飾鋪子裏出來兩個人。她頓了頓,立時轉過身去。卻還是晚了。
&住!」葉雲蘭叫道。
章杏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葉雲蘭已是大步過來了。章杏低頭喊道:「雲姨。」
葉雲蘭嗤一聲笑,高尖聲音說道:「我一個低三下四的賤婢可是當不起章大掌柜這聲稱呼!」
章杏沒有說話,只低頭站着。雪飄飄搖搖飛下,片刻就將她的鞋面鋪滿了。
葉雲蘭上上下下打量她,心裏的恨更盛,譏諷說道:「章大掌柜果是挑了一戶好人家,如今的日子看起來是越過越好了。江淮十二家糧行的大東家。章大掌柜,嘖嘖,好大的家當,難怪看不起我們淮陽王府的……」
章杏知她心中有恨,然而這事若是再來一次,她一樣也會是這樣的抉擇。
悅記首飾鋪里陪送葉雲蘭出來的夥計見有些不對頭,連忙返回鋪子裏,將掌柜的劉海叫了出來。劉海到了門口看見這邊動靜。眉頭一皺,急匆匆過來,攔着葉雲蘭身前。對章杏皮笑肉不笑說道:「原來是章記的大掌柜,失禮了,我夫人心情不好,言辭不當之處,還請大掌柜多諒解。這大雪天,大掌柜還在街上。想必有要事,大掌柜您慢走先。」
章杏屈身行了個禮。說了句場面客氣話,轉身就走。葉雲蘭哪裏肯放她走?還要糾纏。只不過被劉海拉住了。
&都快走了,你還不放開我?」葉雲蘭氣呼呼說道。
&啦,你消停些罷。」劉海皺着眉頭說,「王爺都發了話了,你還這樣鬧騰,是不是嫌如今咱們的日子過得太好了?」
葉雲蘭氣得直哆嗦,一把甩開劉海,指着他鼻子說道:「我兒子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她害的!我如何能忍得下這口氣?要不是她,我兒子哪能這樣?」
劉海見大街上還有人,便沖跟在葉雲蘭身邊的兩個婆子打了眼色,兩個婆子並一個丫頭立時上前,半扶半推將葉雲蘭拉進了悅記里。
葉雲蘭被弄進了廂房,劉海又看身邊小廝一眼。那小廝會意,立時招了手,將房裏的丫頭婆子都領出去,關了門,自己在門口守着。
劉海見葉雲蘭還喘着粗氣,給她倒了一杯茶,說道:「翼哥兒下落不明,你以為我心裏就不難受了?」
葉雲蘭橫了劉海一眼,冷哼一聲,轉過身去。
劉海將茶遞到她面前,自己也坐下來,嘆口氣說道:「咱們都以為好事能成,結果卻成了這樣。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