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天,一夜風來,滿目皆綠,似乎寒冬在一夜之間過去了。[.沉寂了一個冬天的田野喧鬧了起來,到處是忙着春耕的人們。這年正月發生在東京都的那場宮變隨着寒冬的過去,也像是被人們忘在了腦後。
京口錦繡閣鋪子裏。章杏從織房出來,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晴空高照,冬日的寒氣卻沒有盡除,太陽照不到的地方仍然有股刺骨的寒氣。她適才在織房裏坐着,覺得無處不冷,一出來,卻是另一番天地。
蕭得玉端了杯熱茶來,遞給章杏。章杏喝了,這才覺得僵硬的手腳有了些微暖意。她將杯子放回時,沖已是梳了婦人妝的蕭得玉笑了笑。
蕭得玉臉一紅,端了盤子去收拾。
章杏從盂縣回來之後,就辦了小暑與蕭得玉的喜事。這兩人在錦繡閣共事久矣,彼此情愫暗生。年後,小暑求到章杏面前來。章杏問過蕭得玉想法,見她也有意小暑。便促成了這事。如今,錦繡閣交由了他們兩人管事。章杏也只偶爾過來看看。
蕭得玉又將近來錦繡閣的賬簿拿出,說道:「自打年後,咱們鋪子的出息就大不如前了,偏絲麻的價還在往上漲。您看看,是不是哪裏出了問題?」
章杏細細翻看了一遍,搖頭說:「做買賣原就是有起有落的。絲麻價高,也不是咱們一家在收,你們只管按市價去收就是了。鋪子的繡品成布,多看看鎮上同行,若是他們漲價。咱們也跟着一起漲。他們不動。咱們就不要起這個頭了。」
蕭得玉點頭應下了。
章杏又在院裏坐了會。
她也跟着下鄉里收過幾回絲麻。價錢確實在往上漲,然而鋪子的買賣卻是在大幅下落。這些事情的原因並不是她所說買賣有起有落的緣故。而是亂象已是從微末之中開始顯現了出來。
京都發生了這麼大事情,江陵郡守都換了人。他們這裏雖是與京都隔了老遠的路程,但是亂象還是蔓延了過來。只是沒有那麼陡然。京口小鎮,附近鄉農多是大字不識的,對外界事情多是人傳人聽,許多事情許是只有事到臨頭才會發覺。
到底今非昔比,細細觀察了。還是能從些微上看出不妥當來。
京口渡口自打年後就繁忙了起來,這裏原是鮮少能見到大船的,因為渡口小,水也淺。但是,近些天來,卻常常可以在江面上見到十幾杆的大船過去。偶有停息的,也是放了小船靠碼頭後,匆匆買了零碎用物,再揚帆而去。
集市上的人也不如以前多了,各家的買賣都冷清了下來。他們錦繡閣對面的達仁藥堂早換了賣雜貨的。因是不景氣,雜貨鋪的劉掌柜成天唉聲嘆氣。也準備辭夥計了。
小暑匆匆進來了,面帶喜色叫道:「夫人,二舅老爺回來了。」
章杏驚喜站起身來。
小暑高興說道:「方才是碼頭那邊的傳了話過來,說是咱們二舅老爺的船已經到碼頭了。」
魏閔武去年十月間帶着馬幫去了東北,年節期間因天氣寒凍未回,這一耽擱,竟又是數月之久。
章杏披了件衣裳匆匆往碼頭去。到了碼頭,果然看見了兩艘掛着雲氏商號徽記的船停靠在碼頭旁邊。
引船卸貨的管事與章杏也打過多次照面了,識得她是當家的妹子,立時過來說話。
&的孫新見過姑奶奶。」
小暑站在章杏身後問道:「孫爺,你們當家還在船上嗎?」
孫新搖了搖頭,說道:「回姑奶奶,我們當家的前日晚上在西胡渡口轉去了雲南,沒跟船一道過來。」
章杏聽了他的話,愣住了。
孫新往旁邊看了幾眼後,又靠過來幾步,遞了一封信過來,低聲說道:「姑奶奶,西南那邊已是打起來,咱們當家的擔心夫人安危,中途就這折回到雲南去了。他臨去之前囑咐屬下將這信交給姑奶奶。」
章杏心裏咯噔一跳,她和魏閔武都知道,自己讓他帶走的東西非同小可,一旦走漏風聲,他們幾家就再難安寧了。魏閔武這時候居然丟下船,折回雲南,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他必去不可的大事。
章杏心裏雖是驚跳,面上卻不敢流露半點跡象。自打大年夜那場驚魂之後,她就知道自己身邊已經不安全了。
她接了信後,一下子收進了袖子裏,沖孫新點了點頭,轉